☆*——*——*——*——*——*——*——*——*——*——*——*——*——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零落残红】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彼岸人非   作者:空白Ryeon 【内容简介】 名侦探柯南GS向同人文。 线索大体上依照原著进行,时间点是从漫画故事开端的五年前开始,到Sherry脱离组织那天结束。 刚刚回到日本加入组织的宫野志保,正在做卧底的诸星大(赤井秀一),正在热恋中也默默守护志保的明美,比起现在更加有人味的Gin,稍微提及到的Bourbon,来日本溜达的Vermouth以及其他组织成员…… 内容标签: 原著向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Sherry,Gin ┃ 配角:赤井秀一,宫野明美,Vermouth,Vodka ┃ 其它:灰原哀,名侦探柯南,工藤新一,宫野志保,GS,黑衣组   彼岸人非 01 [Sherry]   “Sherry,上面有人来了。”正在我专注于手中的资料的时候,助手中的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过来跟我说。   “哦。”我淡淡地答道,甚至没去思考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回到日本快有半年了,刚刚拿到这个代号——Sherry,我还没有习惯。   门无声的打开了。很难相信昏暗的实验室外的走廊居然亮的这么刺眼。进来的男人穿着领子很高的黑色风衣,帽檐深深地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一吸引住我的目光的,是他那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我似乎好久没看到这么明亮的颜色了。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来,我仍然坐在电脑前的椅子里,只是稍微转过身,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嘴角扯起一丝完全没在笑的笑容:“科学家。”那语气里似带着一丝嘲讽。   我平静的望着他。然后我注意到他身后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回国时来接我来组织的那个男人。有些惊讶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金发的男人,我知道他是谁了。   “Gin。”   “Sherry。”他微微扬眉,似乎并不为我知道他感到惊讶。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聚焦在他脸侧的金发上,掩饰我的紧张。   抚过我脸颊的那只手,冰凉,几乎没有温度。最后它停在了我的脖子上,轻轻地扣在那里。   “现在只要我一用力,这里……就会断掉。”他说着,轻轻勾勒出我喉咙的痕迹。我看似平静的瞥了一眼他的手,然后又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他不会杀我的,尽管如此,还是无法使紧张的情绪消失。   “你杀过人吗?Sherry?”他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我的动脉,漫不经心的说着。   恐惧。不是因为喉间冰凉的触感,不是因为他冷酷的笑意,甚至不是因为”杀人”这个字眼。   而是他全身上下透着的嗜血的冰冷的气息。这是组织里的人都有的气息,而他在我面前,冰冷的令人窒息……   “嘁……”他似乎是感到无趣了,终于放开了我。也收起了虚伪的笑容。   我仍然而僵硬无法动弹。即使我始终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表情,但是我的恐惧在他面前确已经暴露无疑了。   “太年轻了。不要以为就这么呆在这发霉的实验室里,你就能取得组织的完全信任了……去学会怎么杀人,或者,被杀。”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冷酷的如他本人一样。   太年轻了……   我隐隐约约的意识到我实际上只有17岁。但是经历这十多年残酷的生活,我对年龄的含义的认识已经模糊了。17岁,有什么意义呢?我可以跟大人撒娇吗?可以任性的不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吗?可以充满希望的规划我的未来吗?   我比姐姐小,这是我对年龄唯一的认识。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能像一个孩子。   门再一次打开,关上。眼睛因为不适应瞬间的光亮而变得模糊。   模糊之中,我似乎能将记忆中一个金色的身影和门后的身影重叠起来。我努力的想将他们融合在一起,但最终还是得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那个人,他是,Gin……吗?    彼岸人非 02 [Sherry]   “志保,在这儿等我一下,姐姐去买饮料。不要乱跑哦。”   年幼的我点了点头,看着姐姐向便利店方向跑去的背影。   其实,转过眼前的拐角就能到家了。但是姐姐总是不能放心我一个人走,也不放心我自己在家。   但是站在这里很好,可以透过围栏看到小花园里种的玫瑰花。我很喜欢玫瑰花,喜欢它鲜红的颜色,和淡淡的清香。在玫瑰花开的时候,我常常会花费很长的时间驻足在花丛旁。不去摘甚至不碰它们,只是静静的望着。   在拐角的地方,似乎又社么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我知道那是谁,那个金发的少年。他似乎经常在这儿出现。而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一直对他视而不见,当我好奇他的发色盯着他看时,姐姐也会拉着我快步离开。   可是,我真的好想摸摸他的头发。姐姐的头发是黑色的,我的是茶色的。都没有他的好看。   我有些胆怯地向他走去,当我走过那个拐角的时候,他发现了我。原本靠在墙上的他倏然直起身连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我。   我仰着头看他。他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和休闲裤,都是黑色的,只有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我伸手,想要触摸到他,但他离我那么遥远,像渴望着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星星一样,我将手举在半空中,渴望着他的浅金的发丝。   他眼中带着些惊慌,眼珠不停地细微地变换着聚焦的方向,显得手足无措。我迟疑了,略略将手臂放低,疑惑地看着他。   “志保!”姐姐惊慌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回过头,姐姐直直的盯着那个金发的少年,手中的便利袋掉在了地上。而此时,那个少年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姐姐。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黑色的金属物是什么,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的害怕。我又望向那个少年,他观察着姐姐的恐惧,突然前露出了一个轻蔑又带着苦涩的笑容,将枪插回腰间,转身离开。   在我少得可怜的出国留学前的儿时记忆力,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金发的少年最为清晰。也许因为我感觉到了,我的未来,就像那被黑暗掩盖了的金色一样,散发着绝望的光芒。   现在回想起来,他是来监视我们的人吧。可是,每当想起那个少年,我却总有些心疼的感觉。并非是他身着的黑色,他闪耀的流金般的头发,才是他的本质。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刚刚十多岁的少年,那么惶恐无措,那么不适应黑暗的角色。他看到一个好奇的孩子会不禁闪躲,看到别人对他的惧怕会感到痛苦。那么不善于掩藏感情,那么不成熟,以至于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纯净。   他是Gin啊。将眼前这个男人的黑暗打碎,在碎片的深处,可以找得出当年的那个少年吗? 彼岸人非 03 [Sherry]   “Chianti。”Gin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睛,等着听到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响。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生命的结束。   Chianti、Korn,组织中有代号的狙击手。之前我曾见过他们一次,而Chianti似乎对我的出现很不满意。   “Sherry?她是Sherry?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当时,Chianti在知道我的代号后立刻不满的发问,看起来她应该还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性子还真是急躁。   “有问题吗?”   我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冷漠的表情似乎更加激怒了她,她迅速用手中的枪瞄准了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当你的脑袋被近距离狙击的爆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不乖乖待在实验室里会有什么问题了。”   “Chianti。”Gin的目光看向她,目光的冰冷让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但她还是倔强的皱起眉不肯放下枪。直到Korn握住她的手臂安抚她把枪放下,讨厌的被枪指着的感觉才终于消失了。   我大概能了解她为什么讨厌我。从基层做起一直到取得代号跟着Gin工作,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而我这个从刚回到组织就拿到代号现在又和Gin一起出现的人,肯定让她感到自己的努力被玷污了吧。   天知道我多希望能和姐姐一样过着没有代号的生活。天知道我多希望我不是Sherry。   Chianti不一样。我无法得知在接触组织前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此刻她一定在对面的楼顶上,兴奋的盯着瞄准镜,等待着那个天真的以为用金钱就可以让我们帮他杀人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然后索要我们最后的报酬。   “很好,撤吧。”Gin满意的看着那个男人在前方不远处倒下,说了最后一句话,便中断了无线通讯器。   Gin和Vodka坐回了车子里,而我一个人坐在后排,保持着之前闭目养神的动作,一动不动。   “你负责把这些送到吧,”Gin扯开嘴角对Vodka说,“真是顺利的无聊啊。”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吧。我伸手握住扔在一旁座位上没动过抢,无语的看向窗外。   作为培训的内容,我学习了射击。但是除了对着靶子的时候,我的子弹一颗也没有离开过枪膛。   我怀疑所谓的【除研究药物外少量参与组织活动以保证忠诚】的理由,完全是Gin提出的。因为那位先生的命令是让GIN带我参加少量行动,而并没有要求我去杀人。而除BOSS的命令之外,Gin并没有多大的权利迫使我去杀人。因此这几次行动,我向来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度过的。最普通的任务和无聊的戏码,杀人,交易,灭口。我从来没有问过组织通过各种非法手段聚敛的巨款有何用处,也不在意因为我坐在Gin的车子里兜一圈风组织给我的账号中汇了多少钱。在我看来,与其浪费这些时间还不如关在实验室里批量杀死我的脑细胞。   一辆摩托车在我们的车边疾速驶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看清了Chianti的脸,带着得意而兴奋的笑容。   Gin的车子也发动了,在无人空旷的路上行驶。   他的黑色,真的是可以打破的吗?我再一次思索起这个问题。如同他黑色的保时捷,厚重的黑色服装,遮盖住金发的黑色帽子……这么浓重的黑色,是打得破的吗?是可以打破的吗?当他举枪的时候,那个金发的少年,会替他颤抖、哭泣吗?   我多想能找到他,但就算有人能做到,也不会是我。不会是正在同他一样沦陷在黑暗中的我。   “你在想什么?”Gin从后视镜中看着我说。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又转回去望向窗外:“没什么。”   我在想什么。关于救赎的,关于回忆的,关于物是人非的。想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呵,我忍不住轻笑,我居然会想这么荒唐的事。   我发现Gin还在从后视镜中观察我,想必刚才我的笑也被他看到了。   “哼,你打算每次都这样躲在车里不出来,把执行任务当作兜风吗?”Gin不再继续看我,转而点儿一根烟,冷笑着说。   “那你是打算每次都带着没有用处的我出来浪费时间吗。”我回敬道。   “就算你一直坐在车里,狙击枪也可以对准你。”   “嗯,如果我再这样跟出来几次,我想Chianti会这么做的……”Vodka发出了一声嗤笑,让我顿了一下,“顺便说一句,你可以把车窗打开吗?我可不想吸二手烟。”   Gin又一次从后视镜中瞥了我一眼,然后将烟用力地摁在了烟灰缸上熄灭了。   “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Sherry……”一贯地带着轻蔑的冷笑念出我的名字。   说真的,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举动外,其他时候勉强还算得上绅士。   这时,Gin的手机响了。   “贝尔摩得?”Gin念出这个名字。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略微惊讶的表情,同时Vodka同样诧异的望了Gin一眼,但我猜他的惊讶不是因为Gin,而是因为贝尔摩得这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如果我回去的时候你还在那里的话,就算是BOSS也来不及阻止我杀你。”   接着Gin面色一变:“……很好,你给我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额……大哥,她不会是去了……”Vodka带着犹豫的问。   “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Gin冷笑着回答道,语气带着杀意,“先调头去米花酒店。”   “那,Sherry小姐……”Vodka猛地停住车,回头看了我一眼。呵,Vodka还真是个实在人。   “让我下车,”我说,“这里我可以走回去了。”这个距离我已经能模糊的看到研究所的大楼了。   Gin没有反对,于是我下了车,在午夜的小路上步行前进。我听到身后的汽车疾速转弯和飞驰而去的声音。   贝尔摩得。照他们刚才的对话来理解,她应该是进了Gin在米花酒店的房间。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街道上的路灯寂寞的亮着。附近的居民楼亮着几点柔和的灯光。街边的商家霓虹灯交相呼应灯火通明。而我在这片光亮下,一步步的走向唯一一栋没有一丝灯光的建筑物。我黑暗的牢房。       彼岸人非 04 [Sherry]   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指示灯在闪烁着,还有我发着荧光的电脑屏幕。   我本可以回到组织基地附近自己独住的公寓,但是,呆在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房间里,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出去,不见任何人。灰色的墙壁,灼眼的灯光,幽明的显示器,闪烁的仪器指示灯……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在这里工作了要更久的那些助手们,即使走在阳光下,都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要么这么在组织的高压下日复一日的活下去,要么用死亡解脱。比起Gin的状态,这种未来似乎更适合我。   我羡慕姐姐,仅仅作为组织的相关人员,虽说受监视,但还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以有普通的朋友,可以正常的上学,也可以恋爱。   诸星大,那个留着长长的黑发的男人。两个月前姐姐第一次对我介绍他的时候,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姐姐当然会拥有像常人一样的幸福。但当诸星大提出希望我帮助他加入组织的时候,我真的惊讶了。尽管他看似有充分合理的理由,姐姐也同意……   “嘀嘀嘀……”手机响了。我将手从键盘上拿开去拿手机的时候才意识到,到刚才为止我一直摁着“G”这个键没放开,看着渐渐密密麻麻的充斥整个屏幕的“GGGGGGGG……”出神。我直接关掉了显示器,然后接通了电话。   “现在到米花酒店来。”是Gin的声音。   “我不是刚刚才因为不去那里而步行回来了么?”我回答道。天啊,我可不想再出去。再说,去他的住处会有什么事。   “……不能赏个脸吗……我很想见你哎,Sherry小姐?”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个优雅的女声。   我微微地愣住了。女人……贝尔摩得?可是,我并不觉得在“不能赏个脸吗”和“我很想见你”之间Gin和她有时间交换电话。难道从一开始说话的就是……?!   “……当然可以。”我简短的回答道。   出门,下楼。开车,直奔米花酒店。   米花大厦的楼下,Vodka就站在那里:“大哥让我来给你带路。”Vodka对我说。   我跟着Vodka穿过大堂,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有人在向电梯内张望,但是最终犹豫着没敢进来。   换做平时,我一定会暗自嘲笑那个胆小的人,又或者说是自嘲。但是现在,我却在竭力的克制自己想要从这狭小的空间逃走的冲动。没错,那种冰冷的、恶魔般的气息……仿佛要摄取我灵魂一般的,紧紧握住了我的心脏。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Vodka看着我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我回答道,听到耳中的声音明显的有些虚弱,这种窒息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不是Gin,更不是Vodka……那么,是素未谋面的贝尔摩得?   “那个……贝尔摩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你是担心那个人啊,”Vodka干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是怕进大哥的住处呢。”   “那没有什么……好怕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思考。但是,Vodka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谁?”从电梯里走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潜意识让我逃避,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哦?”   “……不是Gin……贝尔摩得她,会变声?还是用了变声器?”   Vodka突然停在了一扇门前,我差一点撞到他后背上。   “我当然不需要变声器啦……”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我惊讶的抬起头,看见Vodka——不,是贝尔摩得,慢慢地撤下脸上的面具,摇散她一头瀑布般的银发,得意又戏谑的看着惊呆了的我。   “很高兴见到你,Sherry。”   克丽丝·温亚德,她淡蓝色的眼睛,直摄我的灵魂。   散发着魔性的光环。 彼岸人非 05 [Sherry]   克里斯·温亚德。这是一张我并不陌生的脸。母亲是大影星莎朗,自己也身为美国著名影星的女人。   这个几乎只出现在萤幕上,私生活极为神秘的女人,居然是组织里的成员?而且是取得了贝尔摩得这个代号、这种等级的人?从我所推测的她与Gin地位相当的这一点来看,这意味着,她也是一个同Gin一样,冷血,无情的杀手。   我的眼睛始终没有办法从她的注视中移开,手心中暗暗渗了些冷汗——组织的庞大和深不可测再一次震撼了我。   “啊呀,吓到你了吗?那还真是抱歉,but,I prefer this way to——”贝尔摩得突然停下来不再出声,收回了脸上愉悦的表情,身体一动不动的,微微皱起眉,眼睛向后方瞟去。   Gin在她身后,枪正抵在她的后脑,带着一种危险的氛围。   “你在做什么?”Gin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后背,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神望向了我。   令我感到神奇的是,当我发现他在的时候,那种被贝尔摩得的气息环绕而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居然消失了——至少,减轻了。   我注意到了这个事实。而这又能意味着什么呢?——从这种人的身上得到安慰,只能说明我疯了。我自嘲式的笑了一下,有些不符合眼前紧张的气氛。所幸的是,也没有人注意到我。   “呵……”贝尔摩得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轻轻的一笑,然后就像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把枪一样,优雅地转身正视着Gin,摊开双手:“这么凶做什么……I'm just kidding!”   但是Gin并没有将枪放下。   “你将我们支开,将Sherry单独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说清楚。”   把他们支开?我听的有些摸不到头绪了,我记得明明是贝尔摩得让他们回到酒店来的,怎么又变成把他们支开了呢?   “哼,你严谨多疑的性格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Gin,”她侧过身斜眼望向我,带着戏谑的笑意,“不过我早就解释过了,‘I'm just kidding’,再说,如果不是你们磨蹭到现在才来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变装去见Sherry呀。”   “路上的障碍分明是你设置好的……”   Gin又说,但是马上被她抢了白:“关于这件事还是进到房里再说吧,喏——”她扬起下巴示意角落里的监视器,然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房卡打开了房门,就自顾自的进去了。   “大、大哥……”Vodka看着她开门的举动惊讶不已。   “哼,之前来的时候易容成我要来的备用房卡么。”Gin的语气带着不屑,缓缓地收起枪,然后抬眼盯着监视器。   “监视器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贝尔摩得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举动,在我离开前就将镜头用喷雾喷上了。”   Gin露出了一种被耍了的表情,在即将跨入门内前停顿了一下,看向仍然僵在原地的我。   突然间,甚至有些粗暴的,他拽住我的胳膊将不愿意挪动脚步的我扯进屋内,门在我的身后关上了。 彼岸人非 06 [Sheery]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房间有人住过。   桌上没有摆放任何物品,卫浴室不着一丝水汽,从这个角度看到半开的卧室内,那张床一丝褶皱都没有。   只有茶几上摆放的、烧尽的烟蒂多的快要冒出来的烟灰缸,能证明这里曾有人存在。   我无声的靠在墙边站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而此时,贝尔摩得正跷腿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用一根橡皮圈在脑后固定住她的长发。在她的旁边,Gin和Vodka面对面的坐在茶几的两侧。   “OK,别用那种吓死人的眼神看我,”贝尔摩得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不过是为了甩掉几个尾巴,骑着摩托车在路上横冲直撞制造了一个小型车祸嘛……”   “难、难道你不是故意把我们要经过的道堵死的吗?”Vodka惊讶的问。   “哼,白痴,”Gin冷哼了一声,点起了一根烟,“早在咱们从交易地点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我们了,”说着斜眼看了贝尔摩得一眼,“那个变装成丑陋的中年男子骑车从我们车边经过的人。”   “啊啦,也亏你能看得出来。”贝尔摩得用着受到表扬后故作谦虚的语气回答道。确实,刚才Gin看她的眼神在嘲讽中暗藏着那么点儿的欣赏。   “没有几个人会那么无所畏惧的注视我,再结合你随后而至的电话,结论就出来了,”Gin不带任何语气的解释道,“所以,你回日本的理由?”   “我说我是来度假的,你会信吗?”贝尔摩得这样答道,继而迎上Gin考究的目光。   “秘密哦……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不是么。”从Gin的不屑和Vodka的冷汗可以看出来,这句话是她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说正事儿吧,你说有什么事要通知我?”Gin没有理会她,接着问。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提醒你,尽量少用些枪杀——FBI最近在日本游荡哦。”贝尔摩得轻描淡写的说,而作为听者的我却感到心口猛地一阵:FBI?为什么联邦调查局会在日本,那组织,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   “美国的家伙,”Gin将烟摁熄在了茶几上,“不会被你引来的吧?”   “这样说可就过分了啊……还有……”贝尔摩得轻笑着弯下身,凑近了Gin,那姿势从我的角度看略显暧昧——   “还有……另外一件事……Sherry。”她的眼神陡然闪过Gin射向了我。Gin的反映和我一样,微微一惊。   “从刚开始就竭力的想要置身事外啊,”贝尔摩得诡笑着对我说,“不过我还想讨论一下关于你的研究的事呢。”   “什么?”我更惊讶了,我的研究,跟她会有什么关系?   “APTX4869,”她缓慢地说出我的药物的名字,“我想,可以开始用来进行人体实验了吧。”   “不可以!”我大惊失色,APTX4869目前动物试验阶段无一例外造成死亡,现在进行人体实验无异于杀人。明知会致死还去进行试验,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哦?那不是很好吗?”她听了我的解释后,看向Gin和Vodka,像是要征求支持一样,“死于细胞程式性死亡,这种完全查不出原由死因,不是最容易避开外界耳目的吗?”   我愣住了。先不提为什么她会对我研究的药物如此了解,只是如果如她所说,那我研究的药物是什么?用来夺取人性命的毒药吗?   “但是,你不能将它当作毒药来……”我焦急的想要反驳,却被她打断了。   “就算它不夺人性命,你以为你就可以不当它是毒药了吗?”她冷冰冰的充满恶意的眼神,顿时让我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而且不论怎么说……由我来命名的药,我还是有权利过问的,”她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那种戏谑的笑容,“我相信亲眼目睹人体对药物反映的过程,对你的研究是有帮助的吧?”   由她命名?APTX4869这个名字是在我父母研制它的时候就开始使用的,她那时候才多大啊?该不会……   “这个想法很好啊,简直是一举两得嘛。”Vodka表示赞同。Gin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期待。   “你知道吗?APTX4869的含义?”贝尔摩得小声的对我说。   “Apoptosis toxin,4869是夏洛克的谐音……残废的名侦探,只不过是杀人的帮凶而已。” 彼岸人非 07 [Sherry]   “哈啊——!哈——!”   被喉咙遏制住的尖叫化作了几声粗喘。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在大量冷汗的作用下冷的僵硬。   努力地将不平稳的呼吸控制的几不可闻。我僵着身子,瞪着墙壁上被月光映上的窗户的轮廓,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噩梦,没有停止过。   那些我早已习惯了的用小白鼠试验药物的情景,一次一次的在梦境中重放。吃下药物的小白鼠,有的完全没有异常表现,只是在不到30秒的时间内,随着细胞的凋亡生命体征便开始消失;有的则更为痛苦,□□着尖叫,疯狂的抓咬,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死去。是的,我曾多少次看到这场面,我不曾有过不安的感觉。甚至只有失败的懊恼。然而在梦中,无论是安静还是痛苦的死去的白鼠,无一例外的在死亡的过程中一直都在盯着我看。那是一种带着人性一般深邃的眼神,始终看着我。看着我,带着怨毒、仇恨、鄙夷、诅咒……   还有总是在最后出现将我惊醒的贝尔摩得的声音——   “黑的和白的混在一起,结果只能是白的变成黑的,明白吗?”   是的,那天在米花酒店,贝尔摩得对着我因听到她对Gin说“今晚要留在这儿”而露出惊讶的表情的脸说的那句话。那句让我发现我被看穿了而感到恐惧的话。那句让我时常想起而感到绝望的话。   那是我早已隐约意识到而现在变得清晰的事实——继续执着于Gin,能打破他的黑暗几乎是不可能的,被他带入地狱却是必然的。   即便是夏天,我也因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寒冷彻骨。   类似爱情而不是爱情,我想要看到他不是黑暗的一面,却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想承认,和当年的他一样的我,也将和现在的他一样,永远不能从黑暗的泥沼中被拯救。   如果爱上他,只能陪着他一起沉沦,是吗?可是如果,他永远都不再是曾经的他,永远让我绝望,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爱上他呢?我知道,一直以来影响我的都是一种可笑的执念——执着于找到模糊的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此愚蠢。   我突然想起了Hell Angel,据说是妈妈在组织时大家对她的称呼。我似乎突然了解了这个名字的含义——为了身为组织成员的父亲而深入组织,染上地狱的黑色的天使。   我坐起来,蜷起身子,看着月光下姐姐清晰的脸庞,不由的心中多了一丝柔软。   “姐姐呐……如果我杀了人,该怎么办呢?”我轻声地喃喃自语的说。   “堕落在地狱中的天使,是不是与魔鬼无异了呢?”   月光,如此寒冷。彻夜难眠。   早上被对话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我似乎只刚刚昏睡过去1个小时左右。我缓了一会儿劲儿,才听清了来自门口的对话——   “——我请了几天假,志保难得能回家住,我想多陪陪她。”   “原来如此……这么说,志保现在在家?”一个男人的声音穿来,我瞬间清醒了过来——诸星大?   “嗯,她还在睡……她这两天好像睡得很不好,像是有什么心事……那大君怎么样呢?还顺利吗?”看来心情还是没有在姐姐面前藏住。不过后面的话……什么意思?   “啊,当然,”诸星大带着宽慰的口吻说,“组织上到目前为止任务还都很简单呢。”   我像是一瞬间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进行组织的任务?姐姐明明痛恨组织,为什么还要支持他的行动? 彼岸人非 08 [Sherry]   “你想做什么?”   趁姐姐离开的空档,我问诸星大。在刚刚跟他共处的半个小时内,不知是不是因为偏见,我的感觉和以前几次见面不一样,在他温柔的表面下面,似乎暗藏着什么秘密。   诸星大微微扬起眉,似乎很疑惑的样子:”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和他绿色的眼睛对视良久后,我才继续说道,“但是你对待组织的事这么上心,就很可疑。”   “你听到我和明美说话了呀……”他神色坦然的说,“组织的任务如果不认真完成,我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儿么?不要随便怀疑人嘛,如果真有什么,明美怎么会不理会呢。”   我突然感到有些愤怒了:“但你从来没想过离组织远一些,你当初进入组织的时候我们说过……”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犹豫了。因为我想起他是如何加入组织的,感到一阵心慌。   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对我提出了让我帮他进入组织的请求。我当时很惊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让诸星大知道组织的存在。   “因为大君很聪明啊,组织的存在被他察觉到了。你知道组织一直有监视我的吧,现在他们也已经注意到大君了……”姐姐这样说。   “之前看到明美身边总是有可疑的人,以为是坏人就擅自跟踪了,结果也不小心了解了一些组织的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脱不开身了,而且我不想让明美独自面对这些事情……”诸星大这样说。   那之后我想办法让他和组织的接头人联络上,带他加入了组织。我很自私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我并不关心他是否会因跟组织牵扯上而有危险,只要姐姐能更安全,其他的人无关紧要。于是我那样做了?也许是我不为他人着想的报应么,我有一种我将姐姐推向更深的危险中的感觉。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   那话说的就好像他确实在做什么似的。但是没等我再说话,姐姐就回来了。   “久等了,你们在说什么?”姐姐端着放有点心的托盘,笑着对我们说。   “啊……没……”   “我只是问问志保打算在这儿住多久,”在我慌乱的时候诸星大立即回答道,“要是能住的久些就好了,毕竟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啊。”   “我的事情大君不用担心的,我也需要去上班嘛,”姐姐笑着答道,“再说志保不能常住的,她还有……工作,要做呢。”   看着他和姐姐对话是若无其事的柔和的表情,我的疑虑更加深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诸星大走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犹豫着对姐姐说。   “志保?”姐姐的语气带着些疑惑。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支持他执行任务?越是深入,越是难以脱身啊。”看着姐姐的眼睛说,姐姐一开始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后,眼神又变得温柔了。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悲伤。   “我只是想,组织内部有一个能保护你的人,就太好了呢。”姐姐说的话令我微微一惊。   我有些无语。但是姐姐似乎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可以让她信任诸星大。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的手似乎触到了桌下的一个什么东西。我偷偷地将那东西从桌下取下看了一眼——   发信器!   诸星大?   我趁着姐姐不注意将发信器放在兜里,感觉手心因紧张出了一层汗。   “志保,咱们准备一下出门吧?”姐姐对我说。   “啊?”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发信器的事上,一时没有跟上思路,慌乱的回应道。   “怎么了?你不是说想去那家店吃拉面吗?”   “哦……抱歉姐姐,我不想去了,咱们就在家里好吗?”   我不由自主的在兜里攥紧了那个小小的发信器。如果这个发信器原本是组织安放在诸星大身上用来监视的,却被诸星大发现并留在了这里,那么他应该会再回到这里将它带走。   呵。想带走它的话,那就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吧。 彼岸人非 09 [Sherry]   下午1:00。   发信器的位置若在工作或居住地点外长时间停留就会引起怀疑了。就算这里是他女朋友的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诸星大应该很快就回到这里将它带走。   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在衣架的后面,略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好吧,我说的有些轻了。实际上是十分紧张的在等待——因为我不知道我将要做什么,如何质问,如何处理。一切都是未知数,未知的事情,未知的人。   大约一刻钟后,我所等的那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范围内。如我所想,在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东西时,他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我缓缓向他走去,尽管我特意放轻了脚步,他还是在我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看向了我,同时手放进了衣服里,又立刻僵住了。   我紧盯着他的衣服内袋,我想现在有一把手枪正藏在那里。我的枪并没有随身携带,大概因为我认为诸星大不会伤害我,而目前为止我的想法看来是正确的。我又注意到了微张开的门,门框的锁孔内似乎塞着什么异物——足够使门在关上时大致固定住,但是在推时稍一用力又会滑开。   警觉性,反应力,侦查力,谨慎,胆量,演技……我估摸着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实力,在距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是要找这个吗?”我摊开手掌,小小的发信器静静地躺在我冰凉的手心里。   “喔哦。”诸星大微微扬起眉,发出一声类似赞叹的声音。   “你不打算把它还给我,对吗?”诸星大看着我警惕的眼神,用肯定的口吻说着疑问句。   “不,”我回答,“我会还给你。但是,在你解释完你在做什么之后。”   诸星大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不过我首先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能站在这儿诘问我?明美呢?”   “姐姐正在睡觉,”我回答,“那个药的药效很强,我只用了一点点,不过没有几个小时也不会醒的。”   “下手还真果断。”   我暗暗用口水润了下发涩的喉咙,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嘲讽:“我向姐姐问过来,你今天来并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从早上你们的对话来看,你原本也是以为姐姐会去上班,想趁这里没人时来的。不过因为你身上的发信器,已经到了又马上离开反而更使人生疑,就干脆进来,趁我们不注意将发信器放在桌下,将门锁堵住以方便偷偷回来。然后利用者其中的时间做了些什么事——是这样的吧。”   “嗯,听起来似乎是这么一回事,”诸星大模棱两可的回答,“所以,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我有些被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激怒了,“你利用了我姐姐,而且如果你的计划失败,还有可能会连累到姐姐……”   “其实没什么的,”他很快地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只不过不方便说罢了。就相信我不行吗?”   “那你就给我相信你的理由。”   “抱歉,你不能从我这里听到任何事。而且你也不要试图从组织里调查我,”也许是错觉,诸星大的语气似乎有警告的意味,“你应该想得到那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心下一惊,然后就像是要映证他的话似的,许久没响的手机突然疯狂的在我口袋中震动起来。 彼岸人非 10 [Sherry]   后果。   如果他偷偷摆脱组织监视行动的事情让Gin知道了,那么被审问的不只是诸星大一人,还有”帮助”他行动的我和姐姐。而且如果诸星大真的在做不利于组织的事情,那么身为组织重要研究员、并且与诸星大联系不密切的我,也许可以另当别论;但是作为他恋人的姐姐,几乎不可能被饶恕。   “怎么了,Gin?”我看了诸星大一眼,接通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的假期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在酒店房间见过贝尔摩得后,我回到研究所调出全部的APTX4869的资料,但是,就算再给我半年的时间,也未必能让它不再是夺人性命的药。当然我也没有勇气将药销毁,那么死的就是我自己。   然后我笑了,笑的有些变态——果然,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无私的人。给Gin发了个邮件说要休几天的假,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我想起贝尔摩得最终似乎还是没有离开他的房间,不禁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不定Gin现在忙的没有功夫理我呢。   [十天。就这么定了。十天之内别找我。我趁机这样发了过去。接着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三天。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像开玩笑的死亡威胁,我又忍不住笑了。呵,奇怪,那时候我是疯了吧。   “诸星大在你那儿?”Gin没有理会我,径自问道。   “嗯,怎么?”我回答着,盯住诸星大绿色的眼睛。我用咽唾沫的方式解救了我因为紧张而发涩的喉咙。   “让他听电话。”   “知道了。”我将手机递给诸星大,目光始终没有从和他的对视中离开过。可是我的思维却不受控制的跑开了。   当时我只是跟Gin说了我想要休假,并没有说过我将会去哪儿。诸星大在我家的事情Gin可以通过监视了解到,但他直接打电话给我找诸星大,说明他也很确定我的位置。但他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刚才的电话的杂音还真是大啊……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姐姐给打电话给公司请假的时候也因为杂音很多而走到屋外。那个时候我手里的这个发信器应该还不在这个房子里。   难道我的身上也被装上了发信器?不可能啊……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我是换过了衣服的,没有什么机会能将发信器带出来。除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身上的东西——只有那个。   猛地望向诸星大手里的手机。这时诸星大正好刚刚挂断电话。我一把将它夺下来,迅速地将后盖翻开。   “你在做什么?”诸星大有些惊讶的问,然后就不说话了。他看着我将一个放置在手机后盖内侧的发信器取下来。   “我建议你还是带着吧,让组织找不到你没什么好处呢。”诸星大轻嘲着说。   嗯,他说的没错。   我将发信器粘在了我左手手表的边上:“不过我果然还是换个地方带着吧,放在手机里,辐射太重了呢。”   “呵,也是呢……那么走吧,Sherry。”听到他第一次用代号称呼我,我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对了,还有件事没考虑呢。听起来诸星大和Gin的联系很紧密,那么他现在,究竟已经是什么级别的成员了?是不是也将取得一个代号了呢……   “Gin说你的假期结束了,让你现在去他那里。”   “还有,带上你研制的药品。”   我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那天晚上贝尔摩得说过的话。   巨大的恐惧瞬间向我袭来,我似乎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   诸星大,伸出来想要扶住我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惊讶的看着我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彼岸人非 11 [Gin]   烟雾缭绕的昏暗的房间,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保持着同样的坐姿一动不动的吸着烟,不知道到第几根的时候我开始不自觉自己在做什么。当我回过神的时候空气已经在代替香烟侵入我的肺叶了。我看了看满的要溢出来的烟灰缸,有些心烦意乱的将叼在嘴边几乎已经熄灭了的半截香烟用不必要的力度戳在桌面上,然后起身,移动到落地窗边,从23层的高度俯瞰遥远的地面。   想起那个一本正经的说”我可不想吸二手烟”的女人。面对这满屋难以驱散的烟气,不由的对并不在这里的她嘲笑开了。她也说过我用不了多久就会罹患肺癌痛苦的死去——用预言家般的口吻。这个女人只会这样说,过家家般的不带一丝杀意的诅咒。   而我,并不在乎尼古丁如何侵蚀我的身体。反正,我用不着、也没有必要活到它积累得足够杀死我那天。组织中的人,至少是在有代号的人里面,那么在乎生命,想要活下去的,也只有这个愚蠢的女人罢了。   女人……啊。我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尽管严谨的说,她太小了,只是个孩子,女孩罢了。但是一如我当年一样,尽管在残酷的游戏面前显得太过幼稚,却也从不是个孩子。   如我当年一样,渐渐认识到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是完全的融入其中,渐渐学会玩这些残酷的游戏,成为赢家,生存,以其他生命为代价。认识到这世界上从来就存在两类人,而我们,从来也不会属于另外一边。   很快,很快,Sherry。你也会变得一样的。跟我一样。   然后天就这么突然的亮了,太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冲破了地平线,留在我面前的只有被黎明染红的天空。   血色的日出。   我不再继续看开始变得明亮的天空,转而回到沙发上,让摆在桌上的电脑桌面从屏幕保护转换到监视界面。盯着一动不动的代表人的位置的小红点,又不知道看了多久。   在边缘的这个小红点是属于Sherry的。甚至无需猜想,她在她姐姐一直在住着的,曾经属于宫野夫妇的位于郊区的小别墅里。她所谓的假期,不过是能和姐姐在一起罢了。   已经两天了,还要继续吗?   在给了Sherry三天假期的同时,我也给自己放了几天假。临时的决定让我来不及做将自己流放到国外的准备,于是两天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里,偶尔出去一次,在一个PUB里从下午坐到午夜,看着身边从空无一人变得人烟混杂,人从伪装君子变得放浪形骇。没有理会大胆的靠过来的女人,仅仅因为我没有兴致。   我消磨时间的方式如此单调,过去的十年里,为组织工作,杀人,犯罪,已经成了我全部的生活。不像Vermouth是演员,Sherry是以科研人员的身份在那个研究所里秘密为组织服务,甚至Vodka也比我强在他热衷于花天酒地的消遣。我是最真实的,纯粹的黑色。   Vermouth的邮件——用了很长的句子、复杂的词汇和绕舌的比喻,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们发现目标了。真是麻烦的女人。   这期间给其他人下达指令,监视发信器的位置,让我过得也不是那么无聊。我的工作并没有中断。安逸的生活会让人生产错觉,而这错觉是致命的。   我看了看自己扔在一旁的风衣和帽子——一直以来用来遮掩我自己的东西;和我过多暴露在外的白色皮肤。   呵,也许我真的太过安逸了呢。趁它还不致命以前。   我决定去洗个澡,并且也这么做了。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稍稍偏移的位置告诉我期间曾有邮件令它震动过。   又是Vermouth。不过这回邮件的内容倒是令我比较感兴趣。   我的目光又移动到电脑屏幕上,看着那两个几个小时前开始就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信号点。   对不起啊,你的假期结束了,Sherry。 彼岸人非 12 [Gin]   临近群马县边界处,公路边山坡上的废弃仓库。   我猛地将车拐进树林中,在坑洼的泥土上强行行进了数米,直到看不见公路了,才将车停下。   下车,穿过短暂的平地,徒步向山上走去。根据发信器的信号,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简陋的木质仓库中满是刺鼻的烟尘的味道,加上从窗子透进来的光亮,使一切令人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大哥!”   伏特加一看到我就喊道,他正得意洋洋的站在一个被手铐铐住一只手的,头破血流处于无意识状态的人旁边。很显然,在我赶到前他们有这些玩具,一点儿也不无聊。   “啊啦,”Vermouth戏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看不出来,你对那个小姑娘还真是挺关心的嘛。”   我微微皱眉,没有理会她。上次见面时,我无视她的邀请径直走到门前打算离开宾馆房间时,她就说过类似的话——   “这么不领情啊……该不会是,你看上那个没长开的小女孩了吧?”那种像是看穿人心思的语气。   “……多余的话少说。”我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推门离开了。其实我有些怀疑她想要的到底是这间免费的套房,还是我。因为她对于我的态度倒是完全没意见、甚至有些开心的样子。当然这八成是在得意她说准了我的想法。   我只是单纯的对你失去兴趣了而已——你完全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贝尔摩得从来不会这么老实,能看透人心也算是她的特长。   贝尔摩得,Tequila,Vodka。还有卡尔瓦多斯,背着一把派不上用场的狙击枪,身上藏了数把手枪。   我打量着被铐住的人,一共六个。看着他们恐惧绝望而近乎疯狂的表情,我感到我的嘴角残忍的扯出一丝冷笑。这几个人又是半成品,组织培养失败的杀手。不懂得计划和部署,观察力和反侦查力又差,这种纯粹的杀人工具我们是不需要的。不过这些家伙脑子倒不笨,意识到知道组织存在又不被组织需要的他们没有几天好活了,于是进行了这次愚蠢的逃跑行动。   只会死的更难过些罢了。要怪就怪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吧,别觉得不公平,你们以为现在要杀死你们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四个人对付六个杂碎还要这么长时间,你们未免太没效率了。”我说。   “那是因为要求抓活的嘛,”Tequila申辩道,”不然在一天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不用解释啦,Tequila,”贝尔摩得打断了他,”我们再没效率,也比悠闲地什么都不做的某人强吧。”   贝尔摩得的嘲讽又开始了。而我没再理睬她,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下面公路上刚刚平静下来的的引擎声上。   稀疏的丛林遮档不住那两个正在接近的身影。   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正缓步走上来的Sherry,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的诸星大。诸星大,依旧是一身黑衣,黑色的针织帽,黑色的长发。而Sherry……还穿着她白色的研究服,里面也是浅色的衣服。虽说穿黑色不是组织的规定,她身为研究人员穿白色的研究服也无可非议。但组织内大多着黑色,在很久以前黑衣就成了约定成俗的规定。她不是没穿过黑衣,但只是在有行动而白色太过显眼的时候。其他时候她就一直像要证明什么似的穿着白色的衣服。   你还是学不乖啊。我知道你讨厌组织,不过,太过刻意了……因为,白色也并不是你喜欢的颜色啊。   不过我可以帮你的……你是喜欢的吧,那种深红色……也如同血管中流动着的液体的那种……我会帮你染上的。要领情啊,因为我是为了帮你认识你自己啊。   不用在意过去和现在,因为你终将被凝固的血液染上厚重的黑色。   ——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黑色。 彼岸人非 13 [Gin]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雪莉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从她表面平静却难以掩藏厌恶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啊,抱歉。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叫雪莉过来的事情。除了贝尔摩德能猜想到我的意图以外,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后来到这里来的两个人身上。空气似乎在这视线中凝固了起来   “什么啊,她来做什么,”Chianti不满的声音首先打破了沉默,“还有啊,这家伙又是谁啊。”   诸星大斜睨了Chianti一眼,没有作声。   “别这么没礼貌嘛……两天前你能避开那些家伙的埋伏,还是多亏了这位的情报呢,”贝尔摩德解释道,“你应该谢谢他才是呢。”   “FBI么。”我低声念道。诸星大,他的能力很值得我欣赏,尽管目前为止他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但是我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能力很强且主动加入组织的人——FBI间谍?或是出于某种目的接近组织……呵,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值得怀疑,真是一件另人无奈的事啊。   “我也想知道,到这里来做什么。”雪莉说道,目光却是扫过被束缚住的那些人。   “这还用问么,”贝尔摩德有些兴致盎然的说道,“试验品已经抓来在这儿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似乎不是我们可以指导你的了。”   “在这里?”   “这里。”   雪莉微微皱了下眉,从诸星大手中接过工具箱:“还真是恶劣的试验环境啊。”   “如果你能保证路上的安全,将他们送回你的实验室也是有可能的。”我嘲讽式的说道。   雪莉平静的走向她的试验品们,当然,紧绷的脖子和下巴,伪装出来的平静。   啊哈,我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她将药取出来,递到那个人的嘴边。但她要怎么让这些……残暴的囚徒,怎样强迫他们,吃下毒药呢?   “这……这是什么?”   “药。”   “毒药?”   “……”   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想如果不是雪莉一声不吭肯定会有人惊呼出来的。然而现在的画面是,那个人一口咬住了雪莉的手腕用力的撕咬,血滴到了地上,并且安静的诡异。   “我不会吃的!杀了我,直接杀了我!你们是魔鬼!魔鬼啊……”临死的老鼠疯狂的叫嚣着……在诸星大用枪柄击打他迫使他松了口之后。   我想雪莉大概需要一把枪。   诸星大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塞入,抬下巴,吞咽,一气呵成,可怜的老鼠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要成为牺牲品了。   我承认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惊讶,甚至诸星大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反映吓得后退了一步。那个人如果还有发出更大的声音的力气的话,他所受的痛苦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能表达出来的。身体几乎只剩下本能的反应,挣扎的力量几乎要挣裂了手拷。最后,在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无法控制的发狂后,终于他倒在了地上……而尽管他的脸被他自己抓的满是血痕,也能看出些微妙的变化——   他是不是变老了?   我被我看到的这个结果震惊了,其他人也大致是如此。这药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雪莉紧锁眉头,用手帕捂住伤口,满脸厌恶的走向那个人的尸体。   当她再起身的时候,手里是两管过分发黑的血液。   然后很迅速的将其中一管注射到了离她最近的那个被吓傻了的,还活着的人身上。而那个人惊恐的大叫后便颤栗着等待着当前还没有出现的后果。   剩下的人都被服下了不同的药剂,采血的工作也持续的继续着,也许是因为被试验品诡异的反应震撼到了,我们谁都没有集中注意于防范意外。以至于当最后一个人突然刺向Sherry并拿着刀挟持着她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你们要是过来,我就带着她一起死!”   “不能开枪!”我冲着已经举起枪的狙击手们喊道,而在这个空挡那个人已经带着雪莉冲进了丛林中,诸星大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我暗骂了一句,然后也冲进了暮色的丛林中 彼岸人非 14 [Rye]   在丛林中追击犯人是一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抑制不住自己懊恼的情绪。   功亏一篑!从我暗中帮助这些人逃跑,到刚刚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为止,我们的计划以几乎不可能的方式顺利的进行着。他们按照我们期望的路线逃跑了,被追捕到后GIN不知为何也来了,甚至我也因为志保的缘故得以到达现场。多么幸运!只要再拖延一会儿,同事们就能包围那个小小的仓库……   所以还是我太心急了么?   努力驱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白色的身影。现在至少要履行我的承诺吧,要保护那个茶发的孩子……   我停下来隐蔽在一棵树后。他们现在移动的很缓慢,志保的伤口在腰侧,流了不少血。与其说是人质,反倒成了拖累。   “你这样是走不掉的。”我直接走了出来,面对着那个逃犯。那个可怜的人看到我的时候惊慌失措,拼命的拉扯着志保。居然想要这么离开?真是没头脑。   “我可以帮你,”我继续说道,一面向他走近,忽略他的恐惧,“只要你放开这个孩子,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其他人现在还没追到这里。”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只不过,你现在带着她也跑不掉,最多能带上她一起死。既然我给了你一条活路,不如你就暂且信一下。”   “少骗人了!我一离开她你就会杀了我!”   你不用离开她我也一样能杀了你。我在心里嘲笑着。   “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你就尽快决定吧。”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人在有希望的活着的时候,不论多荒唐,都会去试一试,不是么?   “反正你们也会来杀死我的!不如现在带着这个女人陪葬!”   很可惜,他似乎已经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来思考了。我皱起眉头,握紧了枪,紧盯着他抵着志保脖子的刀尖,思考着什么时候出手。   “对了,你不想让她死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那么这样,你现在对自己开枪自杀,我就把她留在这儿。”   志保紧捂着伤口,费力的看着我,话却是对那个挟持他的人说的:“……别做这么无聊的游戏了……你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然后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我来不及做任何举动的情况下,志保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刀刃,然后借用手肘和腿的力量将他向后绊倒——消失在杂草丛后。   我这才发现那后面是个断层,不是很深,但是坡度很大,茂密的杂草中间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障碍。……她大概不会死。   “你回去。”刚刚赶到的Gin拦住想要下去救志保的我,先一步冲了下去。   懊恼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击打些什么东西——于是我狠狠的给了身后的树一拳。这是怎么回事?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   她真的胆子很大,也很果断,但是她实在是太蠢了。   我捏住了衣兜里的发信器。呵,或许她并不蠢……她不过是不相信我而已。 彼岸人非 15 [Sherry]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确定我是到了地狱,还是只是,醒过来了。   我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天花板。然后我意识到我正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中的一张大床上面。现在是黑天,我口渴的要命。   我微微动身,想要坐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的我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我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虽然我有事先考虑好下落的路线和速度,但是那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也免不了必然的受伤。哼,只是这样程度,算轻的了。   我在心里翻腾着所有我能想到最恶毒的话诅咒着诸星大,想着他奇怪的举动心里也越来越烦躁。害我用这么危险的方式逃脱……如果我当时没有举动,他是会自杀呢,还是杀了我呢?或者说他能直接解决掉那个人呢?   我太用力的挣扎让我跌到了床下。被当做人质的过程中左脚的扭伤是实实在在的,但是后背和腰间的剧痛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该死的,我估计着自己断了几根肋骨,尽量轻的爬起来。还好旁边的桌子上就有水杯。   解决完口渴的问题,我又小心的爬回床上,躺下的时候表情的扭曲程度一定不亚于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待疼痛减轻了一些,我开始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里是哪儿。   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自于厚重的窗帘的缝隙,似乎也只是淡淡的月光。我有点后悔我刚才为什么不打开灯或者拉开窗帘看看,但是想到我这步履维艰的状态,我咧了咧嘴,算了,原谅自己吧。   然后我注意到了床边的台灯,手臂不情愿的伸出去去拉开灯,眼睛被光线晃的一时无法适应。   灯光的范围很有限,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屋子很空旷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黑灰色的格调。刚才用的水杯旁边有一个没有烟灰的烟灰缸。   GIN?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他无时无刻不叼着烟的样子,有些不敢确信。一瞬间我感到我的心跳加快了,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或者两者兼有之。   我接着扫视着房间的其他角落,没有关严的衣柜里的东西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看到了几件并排挂着黑色的风衣,一眼望去一片黑色好像都一样,但是细节上又有所不同。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哪里好笑反正我居然笑出了声,奇怪的嗜好,我怀疑如果看杂志的时候我不是只看女性部分的话,我会见过这些衣服的。   我很无聊的笑了一会儿,直到不小心肋骨又抽痛才停下来。   所以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姐姐知道了吗?她会担心吗?为什么GIN要把我带到这里?   我皱起眉头,刚才傻笑的举动真的是很没心没肺。要担心的事还多着呢。 彼岸人非 16 [Gin]   她已经醒了。   我在快天亮的时候回来,径直进了卧室。然后发现应急灯开着,水杯的位置有变化。但她还是睡着的,虽然姿势不一样。   醒来后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能睡得着,我挺佩服她的。我也不叫醒她,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等着她醒来。   没有过去很久,天已经亮了。我起身去拉开窗帘,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弄醒了她,反正阳光刚照进来我就听到了翻身的声音和紧随其后的□□。   在她慢慢的把她浑身是伤的身子摆平后,她才喘着气看了我一眼,不超过2秒,接着又开始盯着自己的腿。   “醒了?”   “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和sherry说话有的时候很考验耐性,因为总让人忍不住想试试看自己一直不说话的话她会不会开口。然后又要忍耐住不去把这个毫无意义的想法付诸实践。   “姐姐知道么?”   我一愣。正当我打算先开口的时候她居然说话了。以至于我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来理解她所说的含义。   “她知道你还活着。”我冷笑一声回答道,然后向她走近。宫野家的女人知道的不过是妹妹回去继续为组织工作而已,这次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诸星大并没有被允许告诉她更多。   “你不想让她之后知道的是你死了的消息吧?”我坐回她床边那个椅子里,嘴角扯起一丝笑。   “如果不想……需要我怎样呢?”她仍旧轻言轻语的说着,这副从来都很理智模样,让人莫名的讨厌。   “告诉我,那天在林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睛望向我,很没精神的样子:“他用我要挟诸星大。我注意到身后是断层,觉得死不了人就拉着他一起下去了。”   那天我赶到时正看到Sherry和沼渊在诸星大面前跌下,而当我下去的时候,沼渊已经不见了踪影。Sherry所说与诸星大并无出入,不过关于诸星大是不是清白的,还有待考证。   “你还有问题么?我记得的只有这些。”Sherry见我没做声,便缓缓的坐起来靠在床头,又接着说道,然后喘的更厉害了,呼吸幅度太大似乎牵动了伤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比较严重的是那三根肋骨。左脚扭伤,右肩肿涨。腰上的刀伤虽然失血多但并不严重,只有约1厘米深,手上的划伤更是无关紧要。   “你该换下药了。”我用嘲笑的口吻说着,然后抓起一边瓶瓶罐罐的药品。Sherry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你要给我换药?”   “你自己能么?”我斜睨她一眼,开始往消毒棉上倒药水。   “那……衣服……”更小声的。   我出于意料的看到Sherry抿紧嘴满脸通红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对她来说长的可以当裙子的黑色衬衫。   “呵,一开始还是给你送到医院看过的。”不过从医院回家以后每次换药的活都是我干的。   她无意识的时候面对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困难。当然现在也没什么,除了从她身后也能看到通红的耳根让我觉得好像我有娈童癖似的。不过17岁原来也已经发育的差不多了……   “不用担心我的医术,这种程度的伤我可见多了。”似乎气氛有点难堪于是我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倒是没有考虑说的内容,可能让Sherry感到害怕了,她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我反应了两秒钟,没有立即作答。将最后一条绷带扎好,然后从身后将衬衫拉到她肩上。   ……   “不然,你还有其他地方可去么?” 彼岸人非 17 [Sherry]   在GIN给我换过药后我应该没有睡多久,天还是亮的。也许睡的太多了,昏昏沉沉的。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很饿。   不知道是房间隔音好还是太安静了,听不到外面有声音。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个房子里。   怎么办,我暂时不想见到他。可是我又不打算饿死我自己,我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打电话给他,不过我的手机好像也不见了。   GIN正好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打断了我的纠结。   我下意识的想要抓紧衣领,还好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真是的,太丢人了。被他看到身体很丢人,而自己很在意这件事情更加丢人。   “你还记得人是需要吃东西的啊,我还以为我要被饿死了。”我看着他将面包放在桌上。   “还有力气说话,说明你还没被饿到呢。”他回敬道。   GIN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不过每天都会回来,解决我的伙食问题。几乎都是从西式餐厅带回来的东西,很多时候等我醒来看到它们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冷掉的发硬的东西。不过寄人篱下,没什么可挑剔的余地。虽然行动还是很艰难,但是比起几天前要好很多了。我在考虑着过几天再好一点就离开这个地方。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等着伤处长好不行了么。   胃很疼,好想吐。   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蜷缩起来打滚,但越是硬撑着越是难受。总不能就这么吐出来吧?我以对现在的我来讲非常快的速度冲向卫生间,该死,呕吐的时候肋骨真的好疼!   “看你这样子,真可怜。”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这嘲笑的语气是GIN——   我勉强睁开眼睛,刚刚呕吐的太用力好像撑断了还没长好的伤口,于是在卫生间门口地板上短暂的晕倒了一会儿。然后,刚好被GIN看到。   “啊——”被GIN从地上“扯”起来“扔”到床上,每一寸受伤的骨头都在强烈的抗议。我侧过身轻微的蜷缩起来,恶心和疼痛的感觉还是没有停止。身上好凉,似乎刚刚出过很多汗。   见我没有力气和他斗嘴,他便也默不作声,只是给我盖好了被,便出去了。   “起来,吃药。”好像只是闭了一下眼的功夫,我努力的睁开眼睛,GIN已经拿着药片回来了。   “不要吐在我的床上。”他看着我乖乖地吃下药,最后留下这么一句。   不会呀,只会弄脏床单而已……我诡异的扯动了下嘴角,又倒回去昏睡了。   ……   热的。包子。和粥。   我惊讶的看到我的食物一改往常的风格还冒着热气,虽然还是套着外带的袋子。这个GIN还会做这种事么??   看起来好像如果我继续这么住下去,会发生更多奇怪的事情。这算不算是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彼岸人非 18 [Sherry]   借用了GIN的浴室,久违的好好冲洗了身体。   镜子前摆放着一些男士日用品,其中几乎没有任何保养品。是男人都这样吗,还是只是他不注意呢。嘛,当然和女孩子的习惯不同了。   我坐在浴缸里,轻轻地抚摸着腰上新结的疤痕。现在肋骨已经几乎没有痛感了。划伤的伤口大多变成了浅色的痕迹,大概过不多久就会消失了。这么看来,这次事故并没给我带来多大影响——当然,除了我被迫住在GIN家里这件事以外。   关于诸星大的调查似乎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尽管关于那个发信器以及他一开始打算放走那个人的举动很可疑,但我全然当做不知情。不是为他,只不过为了我和姐姐不受牵连。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他今天早上给我带回来的衣服。啊……他现在好像也在客厅里。看样子我穿着那身衣服离开的时候,身上会沾着他常吸的那种烟的味道了。   有点微妙的感觉。自从两周前我在他房间醒来以后到现在,渐渐的……   “喂,你不要随便进来呀。”我惊慌的看到GIN推门进来,并且几步走到我身边,我立即在浴缸里蜷成一团。   他在我旁边蹲下,看都没看我一眼。在找什么?   “我只是忘记了这个而已。”他抬起头看我,手里多了一把手枪。   我顿时哑然失笑:”干嘛特地来拿,是担心我会自杀,还是觉得我会出去杀了你?” 话说这个家伙难道就连浴室里都要藏一把手枪备用的么?   “别说的好像你真的会杀人似的,Sherry。”他凑的更近的看着我的眼睛说,而我好像一直没有眨眼睛。   “……你应该出去了吧?”   “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而且,不用我帮你洗头发了么?”GIN意有所指的说道,带着捉弄的笑着。因为肩部受伤没有办法洗头发,可能是实在很难受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被他看出来了,就在这里帮我洗了一次头发……   ——“不用了!”   我好像一下子红了脸。   GIN离开以后,心跳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继续研制药品,GIN也没有和我说起关于组织的事情。似乎是偷来了一段时间,避开那些讨厌的事情,和他这么相处着。然而一切都会改变,或者说恢复原貌,在我回到我原本的位置后。   而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一点。所以即使有时他有些不明显的温柔,即使我们之间开始变的有些暧昧,即使我开始接受他玩笑式的调戏,而这一切表面上看起来都这么自然。然而实际上在我的感觉里,却因为太多说不出口的顾虑而万分疲惫。 彼岸人非 19 [Gin]   我听到浴室的门把响了一下。   “就这样,结束后就到那里去找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我挂断电话,然后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我的浴巾围在Sherry身上可以当做被子了。她正要打开卧室的门,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吓她一跳大概会比较有意思。   “打算去哪儿?”我说道。果然,她猛地僵住,差点没有抓紧浴巾。然后转过头,疑问的看着我。   “把衣服穿上,”我将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要快一点。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Sherry微微皱眉,接过袋子,仰起头看我。   你当然可以。有几秒钟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我替她打开了房门,重复的说:”快一点。”   只不过我不想而已。   Sherry表情纠结的关上了门。其实我很想看到她看到我给她准备了内衣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上去还不错。带着白外套的黑裙子。   我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她很自然的坐在她的老位子上,后排左侧。   “你的工具箱放在研究所。”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时,我说。   “哦。”   “手机和钥匙等其他东西在你右手边的袋子里。”   “哦。”她又浅浅的应了一声,有一瞬间在后视镜中和我目光相对,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指示灯从红色变成黄色,又变成绿色。   “这么冷淡,真无情啊。”我轻笑着说道。Sherry刚要张口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已经到了,GIN”是Vermouth。能听到那家酒吧中悠扬的乐声。   “抱歉啊,我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才能到。你不如先点杯酒等会儿吧。”这女人的办事速度真够快的。虽然说现在没必要这么快。   “怎么,忙着和你养在家的那只小猫温存呢么?”让人讨厌的语气。   “是那样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对那样的小女孩感兴趣呢……呵呵……”   “就这样吧。”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受够了这女人自以为是的嘲笑的语气。现在组织里了解这件事的人都知道Sherry受伤后的治疗是由我安排的,但是不论怎么说,私下而非住院的疗养方式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也不能说不合理。   FBI。最近他们咬的很紧,就连那天在树林中也有不寻常的迹象。   不过也不能说让Sherry一直留在那里的我不存一点私心。至少这段时间很有趣。   “所以我说过我可以自己走的。”Sherry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就乖乖的表示感谢好了。下车。”我将车停到路边。然后打开车门走出来。   Sherry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离研究所很近的一处公寓区,据我所知,她住在在这里租住的一间公寓里。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大概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住址吧。   “谢谢。”Sherry好像放弃了问这个问题,很难令人信服的道了谢便要离开。   我从她身后拉住她:”今天是你最后的休假时间,明天开始可要好好工作了哦。”   “……知道了。”   还是这么冷淡的反应。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扬起眉。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现在赶紧动身的话还来得及去见Vermouth。   虽然我并不介意让她再多等一会儿。 彼岸人非 20 [Gin]   “大哥,今天也要带上Sherry?”Vodka有些惊讶的问道。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么,Vodka?”   “不是,但是今天只是去谈判交易而已,用到那种药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你什么时候也会判断可能性了?”我冷眼向Vodka看去,他立即收了声。   “别管了,按我说的做。”   “呵呵,不过大哥,你最近对他们看的真的够紧的啊,不论大小的行动都亲自跟去,他们似乎都很紧张呢……”   我对Vodka的话不予理会。   我觉得我最近在进行一场战争。而且似乎我处于下风,这让我非常的不爽。   最近对于需要处理掉的对象,我们会选择性的交给雪莉用于药物实验。出于这种原因,或者说我以此为借口,每一次行动都带着雪莉亲自到场。尽管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总是,大多时候都不是什么有趣刺激的事。应该说,一个人想要成长为能让我们费心将他杀死的人,也挺不容易的。   说实话我这么紧跟着其他人的行动并不算是什么好事。有我在附近的时候Vodka很容易放松以至于更加愚蠢。龙舌兰总是紧张的要拔枪,真为他的性命担忧。Vermouth会抓紧一切机会说些用来嘲笑我的废话。诸星大……从我对他的影响程度来说,他表现的还不错。至于波本,在听说了我最近的行径后,已经销声匿迹,不知道在哪里搞他自己的一套了。   至于我为什么在造成以上影响的同时还要继续跟着他们,只是因为Sherry的态度。   自从她的伤痊愈之后,我对她说的每句话她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回答,而且绝对不会对我说一句多余的话。即便她以前会条理清晰的回敬我的每一句话。   有一次我没有打开窗户在车里吸烟,她居然一声不响的憋着咳嗽,换做以前,她早就一本正经的发表她“吸二手烟有害她身心健康”的言论了。   关于冷漠程度的这场战争,至此为止我确实处于下风。而且万分不解。   Vodka进了酒吧去找那个谈判对象。Sherry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我站在车外靠着车门,望着大楼的方向。   今天也是。我们告诉她要去接她,她一句话也没说,极其听话的上了车。像平时那样用来表示不满的话全消失了。   我看了看手表,索性又坐回驾驶座上,打电话给Vodka:“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走了,你结束了以后将进展发邮件告诉我。”   我边说边观察Sherry的表情,很好,完美的僵住了。   我挂断电话,发动了车子,终于,她说话了。   “现在是在干嘛?”   不对。【什么事会这么突然?打算把我拖到没人的地方分尸么?】——这才是标准的Sherry式回答。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没有目的的驾驶着。又过了一会儿。   “你要去哪儿?”她终于忍不住说了第二句话。   “告诉我,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我猛地刹车,将车停在无人街道的路边,回头看刚刚撞到脑袋的Sherry。   “我?怎么了?”Sherry刚被急刹车吓到,猛地回答道。   “为什么,故意避着我,不与我对话,,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Sherry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有么?”   该死……不对,现在不是应该掏枪的情况。我顺着自己僵住的动作捏了一下口袋,索性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坐到雪莉旁边。   “回答我的问题……Sherry。”我说着向她靠近,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车门关上发出声响时,我感到Sherry瑟缩了一下。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她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样子。但是我总是能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恐惧、紧张、不满、悲伤……而我并不认为这是错觉。   咽了两次唾液,微微的调整了身体的角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更加靠近她,抬起她的下巴好让她转过头来面对我,“说,你在别扭什么?”   Sherry盯着我的眼睛,只从喉咙里憋出一声模糊的声音,然后看向了别处:“我没有闹别扭。”   我有些没耐心了,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车厢内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我注意到了她的呼吸声,即使她刻意压制,还是急促又不规律。害怕了吗?看她略带懊恼的表情又不像……   啊,等等……   我仔细端详着Sherry的脸,一点点的倾向她,直到她身体的角度倾斜到快要倒在后座上——   “我要回去了!”Sherry猛地推开我,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出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我说道。声音又很模糊不清。   原来我不知不觉的将车开到了距离研究所不到两条街的地方。   我看着她快步走开的背影,一个很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了。刚才她心跳的频率,分明和一个动情的少女存在于同一调频。   我又仔细的回忆起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次短暂的令人不爽的对话……呵呵,好像一切变得更加有趣了呢。   是吧,Sherry。 彼岸人非 21 [Gin]   21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停止了我在她电脑上的作业,回过头,看见Sherry僵硬的站在门口,表情纠结的看着我。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到我的研究室里来还需要理由么?”Sherry的语气很不好。      现在是凌晨1:00。我只是因为在路上一时兴起而过来做一些事情,却没有想到她也会在这个时间来实验室。不过她似乎也不是这个药品公司的正式职员,所以自然也不必遵守什么上班时间。      “我只是来给你的电脑里存上这个,有空自己看看吧。”我拔下了U盘,让出了显示器前的位置。      Sherry点开了那个数据库文件,那里面包含了所有用过APTX4869的人的资料。      “这种东西……”Sherry愣了片刻,最后用一种厌恶的声音评价道。      我伸手关掉显示器:”你大可不必当着我的面看这个东西。”看她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对我用这个奇怪的药似的。这可不好。      “不如你们停止对人使用这个半成品,完全没有任何意义。”Sherry将手臂交叉放在胸前,靠在桌子边上看着我说。      “你不是说它不是毒药么,”我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对面的墙上对她说道,“那么意义就在于,督促你早日让它变得不是毒药……”      她做的药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完全不知。不过既然现在是毒药,只好让它发挥毒药的功效……尽管你不喜欢这样吧,杀人的感觉……      “是吗?那你是不是该离开好让我专心工作了呢?”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看来用这种东西激怒她还是有效果的,终于又变成那个以牙还牙的Sherry了。这样才有意思呢,不是么?      我走近她,左手撑住桌边,俯身贴近她,看着她面色慌乱却又毫不示弱的盯着我的样子。      “这么说,我在这里会让你分心么?”我用双手将她圈在我的范围内,在她的耳边说道。      我能感觉到她发梢的气息是温热的。还有她强烈的心跳声。      “开什么玩笑……”小声的说着,却没有动作。      我微微起身看了看她躲避着我的眼神,接着向她的颈窝贴近……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想试试看她到底能逞强到什么地步……      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嘁……”我不满的放开雪莉,拿出手机,显示着一封陌生地址的邮件。      【我要诸星大的详细资料。Bourbon。】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不过今天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      “专心工作吧,Sherry。”      我将看起来松了一口的Sherry摁进她的椅子里,然后离开了实验室。坐进车子里后,对着波本发来短信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电话刚刚接通,我便问道。      “只是对他感兴趣,不行吗?对于你派来的人你总该负责到底吧,Gin。”      说起来我确实有跟诸星大说过让他去找到波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如果让波本感兴趣了的话,大概是没什么好事。      “谁叫你随便玩失踪呢,Bourbon。”      “哈,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也没什么事就不用你管我了。资料回头发到我邮箱,就这样了。”      说完他就很快的挂断了电话。哼,总是这么的令人讨厌。      不过既然他感兴趣让他调查也好。不论是怎么做到的诸星大能找到波本说明他有一定实力,但是毕竟对于诸星大我始终心存疑虑。      当然这份疑虑也关系到Sherry。 彼岸人非 22 [Sherry]   是不是我抱着我的实验数据,投海自尽,会比较好?——至少比让这么多人死在制造这种药的我的手里强。      最近是有这样想过。不过理智一些的考虑起来,就算不是我他们也会死,只不过死法不同而已。所以要去死的人这么多,不差我这一个。      可不能怪我呀。      我在确定了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后,缓缓起身。在心里默念道。      “很熟练了呢。”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嗯,是呢。”我转身看向诸星大,没有意义的回答道。其实我抱着一丝妄想,也许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出现死亡以外的结果……以后是不是就能将药改进到不会死人的地步呢。      这不是我伤好后第一次见到他,不过前几次几乎都是在GIN等人在场的情况下偶然碰面。虽然这次也是一样,不过他们有其他行动而暂时让我们两人落了单。      “伤都好了?”      “嗯,托你的福……”我扔下那具尸体,坐到他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Gin问我关于你的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哦,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有什么可对Gin说的么?”诸星大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因他装傻的举动蹙起眉头,“而且别忘了,是你带我进来的。”      “我当然不会做伤害我和姐姐的事情。”但是你会。      诸星大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像是明白了我在想什么:“相信我,不要想知道太多,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我对他故弄玄虚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我也知道我问不出来什么了,一直想着关于他的一切不合理现象,只不过是自寻烦恼。      “姐姐最近怎么样?”暂时改变了话题。我和姐姐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至少在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还不错。似乎过一阵子要和大学的朋友一起去野游呢。”      我无法把他所说的不错就当做真的不错。不过能听到一些姐姐的消息总算是一点安慰。      之后我们都没再说话,直到GIN回来才打破了沉默。      “我就带着这个家伙先走了。”诸星大将尸体拎起来对GIN说着,便走向了他自己的车子。      看着他搬运尸体的样子,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扭的转过身子,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还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只想离开这个杀人现场,越快越好;离那男人的尸体越远越好,一下都不想碰到,看都不想看到。      “走吧。”看着诸星大离开了,GIN点上了一根烟,带着我向他的车子走去。      我关上车门,心里郁闷的想着。刚刚和那个让人烦躁的家伙独处半天,现在又变成了和GIN独处。这种状况不管我想不想避免,反正我避免不了。      “他是你姐姐的男朋友。”这句话不是问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等待着下文。      “你们姐妹真是奇怪,看起来很反感组织的样子,却总是接近危险的人。”      诸星大和你一样危险是么?      “运气不好而已。”我避重就轻的回答道……危险不也是会自己找上门的么。我理解着他话中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他在拿姐姐和诸星大的关系来调笑我。      也说不定是我考虑的太多了。我看看车窗外,现在天色才刚刚黑下来。不知怎么的和他们在一起,即使是在白天也觉得像是黑夜。比如现在如果不躲在车子里,而是站在路边那些打着电话的、三五成群的、或是匆匆忙忙走过的路人面前,总是觉得格格不入。      GIN只是轻笑了一下。      “你们的出生就已经是运气最差的事情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发现事实确是如此。不过这么说起来,大家的运气都不怎么样。所以说运气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个玩笑。      到了目的地。下车。我继续着一路上的胡思乱。如果自己有车的话大概就不用人送了……不过从年龄来看的话还是自行车实际点……快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Sherry。”GIN将车窗摇下来叫我,示意我过去。      “怎么了?”我不解的走到车窗前。GIN又示意我靠近一些,于是我弯下腰透过车窗与他的视线齐平。      ……      我在想什么呢?      我蜷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外面的灯光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我自己。      我本来应该是能躲开的。他也不是突然间就靠过来的。      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能称之为一个吻,因为他只是若即若离的十分轻微碰到我,然后便保持在那个距离不动。      但是在他的嘴唇碰到我的之前,或者说之后的10秒内,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直到我也一动不动了足够长的时间后才想起来起身躲开。      “你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最后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会儿,扯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我搞不懂我自己,也更不懂他了。 彼岸人非 23 [Sherry]   “果然……还是不行……”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扔下那堆死老鼠,推门离开操作间,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死气沉沉的走廊回到办公室里,疲倦的趴在桌子上。      现在的时间,凌晨2:30。有一次GIN也是大概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不期而遇。不由得又想起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若即若离的吻……我懊恼的用力揉了揉嘴唇,总觉得那微微碰触的感觉还残留在上面。      虽然那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情了。      我调整了一下角度,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趴在桌面上休息。      从周期看来最晚三天内又会被GIN叫道什么地方参与他们无聊的行动了……该死的,APTX4869的研制一点进展都没有,却要被这些事情分心。况且……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GIN了……下次见面他又会对我做什么呢?什么啊,难道说我还有些期待么……      ……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窗外天色已经微亮。      我动了一下发麻的右腿,又闭上眼睛稍微眯了一下,才缓缓的直起身。与此同时,肩上好像有什么厚重的东西滑了下去。      我一愣,回身将那东西拽过来——黑色的风衣?      顿时睡意全无。      我转过椅子向四周望去,一眼看见GIN靠坐在对面的墙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顿时有一种时间凝固住的感觉。只不过是一觉醒来,他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这里。天才刚刚亮,屋里还很暗,初升的太阳暗淡的金色的光线透过窗子正好落在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臂,跳动在垂下的浅金色发丝上——看起来柔和的不自然。      连手上的黑衣似乎也沾染了一丝暖意。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看向我,我又开始怀疑他刚刚那样子到底是不是在睡觉了。      “你怎么……在这。”我犹豫着开口,打破了对视着的沉默。感觉有点傻。      GIN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快被他看穿了,然后他终于开口:”衣服给我。”      ……虽然距离很短,不过……直接从这里扔给他似乎不大好。      我想象着黑色的风衣划出一个短短的抛物线然后准确的蒙在他脸上的样子,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然后起身拖着睡的有些不灵活的双腿走到他面前,将衣服递给他。      “谢谢。”我又内心挣扎了一下,小声的说。      他没有直接接过,只是仰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我则装模作样的看着手中的衣服。      突然间,我拿着衣服的手腕猛地一受力,仍然发麻着的双腿站立不稳,连衣服带人的栽到了GIN身上。      “不要动。”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      我本来慌张的想要爬起来,GIN的左手却还是握着我的右腕,然后另一只手将我压在他怀中。只是做了这样子的动作,他甚至都没有用力,我却一动都不敢动。右手还僵硬的攥着他的衣服。      心脏无法控制的快速而有力的跳动着,我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就这样过了很久,至少我觉得过了很长时间,感到心跳的速度渐渐缓和下来了。      “我从下面路过的时候,发现黑着灯,窗户却开着,”GIN开口说道,胸腔的共鸣震得我肩膀发麻,“对着敞开的窗户睡觉……如果我没上来的话大概你要嘴歪眼斜一阵子了。”      “那可未必……”我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在他怀里动了一下,身上的桎梏立即解开了。我犹豫着跪坐爬起身,却又不敢完全起身看他,于是在大致离开他怀抱的距离低着头,似乎又僵住了。      “只会嘴硬。”见我没有下一步动作,GIN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笑。然后这一次,他的唇结结实实的覆了上来。      我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凭他□□我的嘴唇,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并不是很深的吻,他很快放开了我。然后我终于灵活了起来,在沉默几秒钟以后很快站起来走回桌前,随便的翻了几下桌上的东西然后发现其实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什么啊。      我面无表情的站在桌前,心里却乱成一团。      “没有睡够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今天会有其他工作的。”他站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说。靠的太近了……说话的气息几乎吹动了我的头发。      “知道了。”从我口中发出的声音又出奇的冷静。完全没有效果的闪躲了一下。      假如我如表面一样冷静就好了。翻腾的太过激烈的内心似乎快要爆炸一般……      在做什么啊! 彼岸人非 24 [Gin]   在所有可能发生的让我难以置信的事之中,有一件是,我竟在那里睡着了。      虽然睡的很浅,也不过几分钟而已。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看到Sherry正在看着我的时候,确实感到吃惊。尽管有两日没合过眼,但往常就算是再疲倦的时候,我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放松戒备。      在那短暂的时间里,Sherry确实能轻易杀了我。她不会。不过要是换做其他人什么人也就未必了。所以说和她在一起我是安心的么?      床上似乎还有Sherry那段时间留下的气息。      或许也不过是我又想起她了。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四下环顾一圈,也无事可做。作为GIN,有时会忙碌到在Sherry的实验室睡着,有时候却又连续很多天闲的不知道做什么才好。用她的话说,早死的生活规律。      我点起烟,看着窗外不大不小的雨。已经快秋天了,雨也下的不如夏天爽快,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两天,让人烦躁。      不知道现在Sherry在做什么。又是很多天没见过她,不过经常像这样考虑着应该隔多久、什么情况下见到她比较好,也让闲着的时间没那么无趣。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披上衣服出门。反正考虑再多也得不出结论,不如直接见了人再说。      因为在下雨,天色十分昏暗。从研究所外看她并未开灯,看来是不在。我坐在车里打电话给Sherry,第一遍,没有接;第二遍等到我快要挂断了,她才接起。      “什么事?”      听声音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我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她也同样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用来让自己清醒一下,这回说的清晰多了。      “我现在要见你。”      “……嗯……我在家刚被你吵醒,你就是要见一时半会儿也是见不到了……有事么?”我听着她说着,然后我一直看着的窗口突然亮了起来。      我顿时觉得好笑,对着手机另一边说了“呆着别动”四个字,便下车向大楼中走去。这家药品公司的研究楼人很少,到了Sherry所在的顶层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时间走廊没有亮灯,光线暗的发昏。还没到Sherry的实验室就见她迎面走过来,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不是说在家里么?”我拦住她。      “啊啦,我把这里当家了,不行么?”她挑衅的说道。      “你现在要去哪儿?”我拉住想要继续往前走的她,她不得已停下脚步,一字一顿道:”工作。”      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无奈地将她拽到我面前,结果她居然很用力的想要挣脱我,我下意识的钳住她,直到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我才意识到下手太重了些。      我放轻了力道,却没放手。Sherry背对着我被我拦腰压在身前,还好手腕应该还没被我拧断。      “性骚扰也该有个限度好么,GIN?”Sherry悻悻的说道,我顿时无言以对。虽然每次吻她都没征得她同意,不过也不至于被当做性骚扰吧?      “性骚扰?你以为性骚扰就这种程度而已么,Sherry?”我顺势将她抱在身前,贴着耳根暧昧的说道。然后在她挣扎之前松开手,看着她立即向前跌出去两步,靠着墙壁揉着自己的手腕。      “你要说之前都是性骚扰也无妨,”她抬头看着我,光线仍然昏暗的看不清她的表情。我继续说道,“现在我没有强迫你哦,不喜欢,可以躲开。”      她一动不动,只是一直看着我,我慢慢的靠近她,倒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提心吊胆的感觉。      然后随着两声嗡鸣声,整个走廊的灯突然都打开了。虽然眼睛一瞬间不适应光线,但是我还是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复杂的眼神带着被看穿的惊慌,满脸通红的样子。      一种胜利的感觉顿时充满了全身。我扯起嘴角一笑,毫不犹豫的低下头。      你没有躲开,这是你的问题。 彼岸人非 25 [Rye]   “秀,无论如何,你要小心。”临走前茱蒂说了这么一句。我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潜入组织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内很少有和FBI方面的联系,跟茱蒂更是再没见过面。所以看到这次来接头的人是茱蒂,我确实很意外。不过毕竟是多年的工作伙伴了,看到她如往常一样坦然的样子,感觉还不错。嘛,若不是为了调查这个组织,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也未可知。      不过我现在唯一的女友,是宫野明美。      托她和她妹妹的福,我才能顺利的潜入组织。只不过这姐妹俩都太聪明了,我似乎从来没有完全骗得过其中任何一个。      无意间暼到一辆保时捷356A停在路边,这么罕见的车,不是GIN还会是谁。我将车停在它不远处,想要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GIN带着宫野志保从街道对面走过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上车前GIN替志保拢了拢头发,动作很是亲昵。      我呆楞片刻,想起那次在公路林区的事件后有很长时间志保是被Gin带走的;而之前几次和他们一同行动,最后都是由GIN送志保回去。看来眼前我所看到的并不是偶然而已。      “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志保无论遇到什么,我都无法保护她。有大君替我保护她,我很安心。”——有一次我装作不经意的问起明美,为什么不讨厌我为组织做事的时候,她看似答非所问的说了这句话。      保护她的妹妹。我们之间谈论和设想过的关于彼此的所有都不过是空口言,唯有这个约定是真的。她有意无意的反复着强调着的,我或出于愧疚或出于同情而暗自认定的我至少要为她做到的事。      呵,怎么才能保护这个自己玩火烧身的妹妹。      GIN很快注意到了一直看着他们的我,向我看来。志保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一看到我,表情便僵硬了起来。      看样子是躲不过。我将车缓缓停到保时捷后面,志保则选择不看我,开始留意地面的颜色。      “很巧。”GIN看着我,低声说道。约会中被我撞到,这种“巧”,看起来也令他不快。而志保只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是很巧。我出来兜风而已,你们是有什么事要做么?”      “没什么要紧的。”GIN打开车门让志保先坐了上去,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对我说:“既然你没事做,就去找些人来吧。”      “找人?”我不解道。      “比如说最近在杯户范围内作案的连环杀人犯。先于警察找到这些人,也许会有些用处,”GIN简单的解释道,然后转身微微拉开车门,侧过脸,“这方面Bourbon是专家,你可以试着和他配合。不过他在什么地方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话他像是对自己说的,冷笑了一声,然后便上车离开了。我也发动车子,掉头向反方向驶去。      Bourbon?是我最爱喝的那种酒。不过这个男人却不招人喜欢,上次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他,自报家门后他的表情像是想要杀了我似的。既然他是调查取证收集情报的高手,想来是一向挖掘别人隐私的他却被我找到了,很不甘心吧。      和这个人配合是想都不用想了。他仍旧行踪不明也无妨,既然我们在找同一个人,总会见面的。 彼岸人非 26 [Sherry]   “为什么,是我?”我问GIN。他似乎有些疑惑。      习惯性的在实验室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枕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GIN的胳膊上,他则若无其事的让自己的一只手臂被我压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臂撑着自己的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对这种情境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缓缓的将僵硬的脖子直起来,转了转头确保它没有断掉。      “大白天的,睡成这样。”废话,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睡觉了。暂时放下了APTX4869完全找不到头绪的研究,捡起另外一个小项目继续,果然比那东西顺利多了……顺利到连时间都忘了。      “为什么偏偏对我感兴趣,不是别人?”我靠在椅背上,看向他,随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们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非恋人”的关系。没有说谁是谁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只不过默许了一种类似恋人的相处方式。但是话又说回来,普通的恋人应该也没我们来的这么扭曲。      GIN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很快答道:“觉得你有趣。”      我对这个回答感到无语,索性接着问:“哪里有趣?”      这回GIN似乎打算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和我很像。”      像?这下我的思路有些跟不上来了。我和他到底有哪里像了么?要说像他的人,应该贝尔摩得更像吧……连散发的气息都那么相似。      “是和以前的我很像。”他似乎看出我对他的话十分怀疑,便解释道。      我突然想起幼时见到GIN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他……没想到他还会提起以前。我以为那个GIN和现在眼前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联系到一起去的呢。      “我见过你的,很小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摩挲着我头发的手迟疑了一下,”在我家门口。”      “不愧是头脑一流的科学家,那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他说话的语气保有他一贯的嘲讽,我不予理会,“那时似乎你的父母刚去世,我大概是在监视你们……所以说,你和我很像,现在的你像过去的我……未来的你也会像现在的我……”      他宏观的时空上的描述,不知为什么让我打了个冷颤。好像他在说一件很神秘的事情一样。不过他话的另一部分更让我感兴趣。      “你认识我父母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看着他的探究的表情,顿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刚刚我的脸上一定是充满了对于父母的事情的好奇和期待……看起来很好笑吧,一定。      “我没留意过宫野夫妇的事情,知道的大概还没有你多,”GIN说道,“虽然同是组织的科学家,但他们只是接受组织的资金支持,和身在组织中的你是不一样的。”      我不做声的点点头,然后开始假装将注意力放在之前留在桌面的数据上。真难为他还能回答我这两句话了。      GIN像往常一样呆在这里看着我工作,也许他也在打发无聊的时间。他不需要用来去杀人的时间。      我和他是一样的。我重复着这个令我脊背发凉的想法。      真的,很有趣。 彼岸人非 27 [Sherry]   他希望、也认为我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所以我便不再奇怪为什么他乐此不疲的让我一次次的跟随着他到每一个可能会死人的地方,不放过每一个多一条性命断送在我手下的机会。      我无法思考对与错,只是麻木的做着他希望我做的事情。我的研究几乎变成了杀人工具。可是,他希望我和他一样,我也明白,只有和他一样,才适合和他在一起。      我明白,他无法接受一个人和自己早年经历相同,最后却只有他自己踏入黑暗的泥沼之中。就像如果有一个和我一样,被组织收养并一手培养的孩子;最开始她和我一样不幸,但是后来她逃离了组织的控制,逃到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过起了充满阳光的自由生活。我想,我会羡慕她、嫉妒她、恨她——为什么她就可以独善其身。我当然也会为她祈祷,因为她离开了这个黑暗的地方,因为她人生中的不幸已经够残酷,因为她终于幸福的生活;但是我也会暗自的希望,哪怕只有可能那么一点可能,让她回到我身边来——因为她那边的光亮映得我这边的黑暗,更加难以直视。      可是人总是自私的。即使身处阴影中的我见不得她在阳光中微笑,我却还希望我是那个站在阳光下的人,不管有多少人挤在阴影里,看着我,羡慕我,嫉妒我,恨我。      我很清楚我心中所想,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么绝对的善良的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很清楚,即使我为了GIN沉浸在阴影之中,我也不会像妈妈那样,成为地狱中的天使。只会和GIN一样,变成黑色的乌鸦。      所以在不断地坠入地狱的过程之中,我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论谁也好,来阻止我,来拉我一把。我是这么胆小,懦弱、无能,又喜欢上错误的人。我只靠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拜托了,来帮我。      如果说我还能抱着这样的幻想,那GIN已经是绝对不可能回头的人了。我不可理喻的喜欢他,我自以为是的同情他。关于我如何像他、如何将变成他的同类,这些他一遍遍在我耳边诉说的如同恶魔召唤般的话语,却只教我对他感到不忍。所有想要逃离的想法,似乎都背负着等重的愧疚。而每一次和姐姐通电话,听着姐姐对我的担心和言语中透露的对组织的厌恶,另一种惭愧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身上的黑色太浓重,我洗不掉。我能不断的向海底下沉,意识渐渐的麻木,逐渐的安于被黑暗的海水包围,心中呐喊的声音也逐渐沉寂。如果有谁愿意来救我,那么就来吧。      不然就让我安心的溺死在这里吧。      如果没有看到那孩子的泪水,我想我不会苏醒过来。 彼岸人非 28 [Sherry]   “是中毒。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前。”      我很快作出判断,然后迅速起身远离那两具尸体。      我们刚刚到这里来,就发现原本要找的人已经自己了断了生命。GIN带人四下查看了一下这栋房子然后又回到这里,不知在看着什么,一言不发。      “大哥,怎么办?”Vodka张口问。      “哼,算他聪明,达不成我们的要求也只有死路一条……”GIN轻笑一声说道,“那件事情再去委托其他人,这里……就放火烧了。”      “哦,好,那我找个人来处理……”Vodka掏出手机开始按键,我跟在GIN后面走到房子外。这整件事情很奇怪,他们似乎不是为了杀这对夫妇而来的,而是有其他事情要委托;那么那两个人为什么要自杀?还是说,只是看起来像自杀?而且……      “你们原本打算委托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要我来?”我心里想着,问题便脱口而出。      GIN看看我,简单的回答道:“那个男的是生物学家,要委托的事情和你研究的药物有关。”      我心里一惊,为什么这个研究要再委托其他的人?是因为我的研究停滞不前、还是说……组织对我不信任?      “只不过是想要从不是你专长的领域收集一些可用的资料给你罢了,BOSS是这么要求的。”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GIN接着解释。      还不如直接放过我,换个人研究算了——有一瞬间我这么想。不过话虽如此,如果我对组织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的话,我和姐姐的存在也就将被抹杀掉了。      一路跟他走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旁。上车后,GIN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表情很严肃,一言不发。就这样在沉默中等待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窗外的空气已经开始被浓烟覆盖了。      “已经烧起来了……”我自言自语道。GIN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爸爸!妈妈!”我被这声音一惊。远远的看去是个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正在燃烧的房子前,哭喊着。      GIN已经下车向那个孩子走去,而我却一动不敢动,奇怪,我在害怕什么?是了,他会杀了那个孩子的,他一定会的。      我打开车门追过去,我感觉我跑的很慢,很吃力,心脏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抓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这个声音……我抬头看到诸星大和Vodka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看来是从房子都后面绕过来的。      那孩子已经停止的哭喊,只是低声的抽泣着,害怕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有些犹豫的样子却又哭了起来:“妈~~~~妈妈、妈妈还在里面……救救我妈妈~~~~~”      我心下一惊。大概是他们三人看着都令人害怕,这孩子觉得只有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才开口向我求助的。我顿时感到窘迫,不知如何是好。      “是这家人的孩子?”GIN皱眉,看着那个孩子。      “一起处理掉。”      “等等!GIN!”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住他,“她只是个小孩子,没有必要这样做吧?”      GIN看向我,冷酷的眼神慑的我脊背发寒。虽然明显感到气力不足,甚至颤抖,但是我还是没有放开手,同样的紧紧盯着他。      “现在在展现你的同情心么,Sherry?”他的声音冷酷的几乎不掺一丝感情。呵,同情心……这种东西我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看着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我从来没有置喙一次。实际上,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那些人,不论是无辜受害还是罪有应得,我都归结为运气不好或者自作自受。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无论怎么想,也太残酷了。      “不相干的事情,少管为妙。”GIN推开我的手,准备转身走开。      “她这么小、她什么也没做,怎么能这么残忍……?!”不甘心,什么都做不了,好不甘心……!      “你少给我幼稚了!”GIN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面前,力气大的我都喊不出痛。      “残忍?你以为你自己还能做个善良的人吗?对,那个孩子什么都没做……那我就告诉你,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她的存在……”      “啊!放开我——!”那个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我回头发现原来她想要逃跑,被诸星大抓住然后打昏了。      GIN的注意力也被那边分散了一下,然后似乎失去了继续发火的兴致,看也没看我便走开了。      “诸星大,这边交给你了。”Gin留下这句话,便跟Vodka一起离开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也许因为情绪激动,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他一走,我突然就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一样,好累。真是的,自己在做什么呀。      “然后……怎么办?”诸星大抱起那个孩子,对我说。      “你问我?”我气急反笑,“谁知道,直接将她扔到着火的房子里算了。”      “这么残忍?你不是不想她死么?”      够了吧。我决定不理会他,转身离开。      “我可以让这孩子活下去哦,”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考虑到他先前有那些奇怪举动,他似乎是认真的。      “所以你觉得呢,应该怎么办?”他继续说道。      “那就拜托了。”我轻声说道。      其实这完全没有意义。我明明知道,却又鬼使神差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还真是可笑。 彼岸人非 29 [Rye]   “加入证人保护计划了么……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组织的人发现那孩子还活着。顺带提一句,同样重要的是如果被发现的话该死的就是我了。      “还有问过了那天的事,”朱蒂继续说,“似乎有个女人在更早的时候去过那户人家里,然后带着那个女孩走了。晚上的时候又送回了附近。”      “是认识的人么?”      “没有符合描述的人选。那个人也没有突出的特征,应该是日本人。”      “没什么线索啊。”我皱起眉头,掏出烟打算点上。      “啊,秀,在这里吸烟可不行啊。”朱蒂急忙提醒,我才想起来这里是公共餐厅,无奈地将烟收起来。思考问题时候果然还是能吸烟比较好啊……      “我先走了。”      一把火烧干净,果然是组织的作风。      那两个人的死应该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看起来应该是以那个孩子的性命来威胁两人自杀,然后在我们出现后将那个孩子送回由我们处置。不过至于理由什么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药品公司……就是眼前这个吧。我将车停在那栋大楼附近,拨通了她的电话。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么?”      十分钟后,宫野志保出现在我面前。我如果直接上去的找他的话会被别人看到,难保不会让Gin知道。所以只好麻烦她出来一下了。      “那个孩子已经被保护好了哦,不会有危险的。”我无视她的话,直接说道。      志保沉默了片刻:”为什么要告诉我。”      “也许你想知道?”      听了我的回答她突然笑了:”你应该知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我这次的举动已经足够让她坚定对我的怀疑了。而我就是要这样。她是怎么想的很重要,这关系到我该不该管她,以及如何去保护她。      “很多事是不要知道更好的。我只不过和你一样对一个小孩子动了恻隐之心,有什么不好的吗?”      “你不像这种人。”她很是直截了当的说。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这就是你不对了,志保,”我回答着,试图看出她表情的变化,“在你看来,我不过是对组织有二心罢了。仅仅因为如此,你就认为我会是个对小孩子毫无同情心的人么?还是你觉得,可能对组织有威胁的人,都是坏人呢?”      她被我诘问的有些局促不安,不过还是很快反问道:”你这是承认了你对组织有什么企图吗?”      “我只对我想做的事情感兴趣。你就是不信也罢,我不想伤害你和明美。而你知道的越少,危险也就越小。”      志保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会儿,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要回去了。”      看来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我不否认我有所企图,她也暂且给我以不伤害她们为前提的信任。毕竟我们还算是同类人,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好人,至少,她不该是站在Gin那一端的人。      “最后问你一件事,”我叫住她,“你知道组织里有什么人想要阻碍你的研制吗?”特意去逼死那个生物学家,我想不到有其他的理由。      志保想了想,说:“贝尔摩得好像和这个药有关,听说是在我父母研制时期由她命名的。至于她对这药是什么态度就不得而知了。怎么了?”      “那家人有可能是被人威胁自杀的,所以假设了这个可能性。没什么。”      “什么样的人?”      “没有明显特征的日本女人。”      志保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贝尔摩得表面上在支持我研究,不过她的做法实际上都是在拖延进度。另外,她是个易容高手。这点可别忘了。”      说完这些她便离开了。我思索着刚刚得到的线索,似乎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彼岸人非 30 [Sherry]   Gin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大概……有半个多月了吧?      我不否认我想念他,但是也没有见他的必要——我们并不是一类人,不管他认为我们有多相似,至少目前不是。所以,我们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到此为止也好。      突然怀念起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日子了。虽然因为不同的种族而被同学排斥孤立,但是他们对我不友善,我也不必拿他们当回事——所有人都与我无关,反而落得轻松。      爱与恨,只要有一种感情就可以了。混在一起纠缠不清,只会带来痛苦。      把手头琐碎的工作交待给助手,然后离开工作间,回到办公室换了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外面阳光正好。路过一家商店,透过反光的橱窗可以看到展示的手袋,与上期杂志封面上模特所拿的很是相似。不过仔细看来又略有不同,大概是个仿版。      我继续走着,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就进去瞧瞧,暗自比照自己的审美标准评估着各类服饰,这么下来还很是惬意。没有朋友没有爱好的这些年,只有对时尚设计有些兴趣,也算是打发时间吧。      突然间出现挡住我,并说,“好巧。”      我抬头看到诸星大,并不认为在这里遇见他是什么巧合:“你在这里干什么?跟踪我?”我就不信他一个大男人会没事溜达到商场的女装店。      “别这么想啊,我只是来买东西的,”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我刚刚看着的那排手包架上,“你喜欢这个?”      那个我刚刚在看的黑白格的钱包,我不置可否。      “你觉得明美会喜欢哪个?”见我没说话,他继续问道。      虽然我并不认为他是真的为姐姐选礼物而在这里“很巧”的遇到我的,我还是认真的看了看,拿起了一个小巧的裸色钱包。      他让一旁的导购员将那两个钱包都包了起来,我并没有很惊讶,不动声色的默许他的贿赂。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你今天怎么没工作,看起来心情不好?”      “只是没心情而已。”我很配合的继续着无聊的闲谈。      “啊,最近Gin好像是很忙……还是说你们又吵架了?”      我张张嘴想反驳,又没说话。很久以前似乎被他撞见过我和Gin在一起,不知道他当时看到多少,会认为我和Gin有什么也正常。至于我们之间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必要向他解释。      见我没说话,他原本调侃的神情似乎变得阴郁了起来。这时候导购员带着发票回来了,打破了有些微妙的气氛。      “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他将纸袋递给我,神色坦然的提出要求。      我没有接:“如果不呢?”      他笑了,将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又不是威胁你,只是想请你来而已。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在这儿逛下去也没意思,去别的地方走走有什么不好?”      我看着他手中另一个纸袋,仔细的想想,默许了他的提议。然后我的猜测在见到姐姐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他让我和姐姐单独说话,自己离开了。我和姐姐总是聚少离多,又是几个月没有碰过面了。      “什么时候能不做那些药就好了,把志保的生活弄得太无趣了。”姐姐仍然有意无意的抱怨着组织,我不做声。我们都知道,离开组织是不可能的,除非死。      无意间瞥见窗下停着辆黑色的车子,玻璃是深色的,好像一直没离开过。直觉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姐姐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道:“是那些人吧。自从志保回来以后……也可能是和大君在一起后,就常常有黑色的东西出现在周围呢。不过啊,也没什么影响……”      姐姐将表达厌恶的形容词很自然的说出来,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我知道她已经习惯了厌恶组织,大多是因为它牵制住了我。但是她为什么会对诸星大的事情完全不反对,难道也是因为我么?      后来还是诸星大送我回去。我有些厌烦了自己低下的出行能力,去学车吧?不过哪有那时间呢。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发出很惊讶的声音,然后轻笑着说:“啊呀,这下可不好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心跳便凝固了,远远地站在路边的黑色身影,正是很多天不见的Gin。 彼岸人非 31 [Sherry]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因为看到他而激动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一种不安渐渐涌了上来。      他为什么在这里?我想起那些监视姐姐的人,心中模糊的有了答案,又说不出来。不过是和姐姐见面而已,他有必要为这种小事而来么?      “这么晚,在等志保?”诸星大先行下车跟Gin打招呼,我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Gin似乎对他称呼我本名有些不快,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Sherry说。”      诸星大没有异议,很快离开。我和Gin在昏暗的路灯下对视良久无言,最后我叹了口气,从他身边走过,向着公寓的方向。      他跟在我身边,又一会儿沉默,终于开口,却说:“你最好少和她接触。”      我心里一沉,立即停下脚步反问道:“姐姐?为什么?”      他的眼神很阴沉,似乎不确信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我自己的姐姐我不能见算什么道理,你要是就想说这个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我说着便快步走开。我的语气很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生气。我想着你这么久没出现,现在突然来告诉我说别跟姐姐见面了,你谁啊管我。      他几步追上来拉住我,强迫我看着他,他似乎也有些生气,像在强压着火气。于是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尤其的刺耳。      “你知不知道像她那种多余的人,很碍眼?”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开始思考他说的话。姐姐跟组织没有直接关系,对组织也没什么作用,唯一的联系就是我;但她知道组织的存在。      “她没有碍你们的事。”我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半因为愤怒,一半因为恐惧。      “你和她的接触越少,她的存在感就越小,也就越安全,”Gin语气冷淡的说,“这是由你掌控的,不是我们决定的。”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最终我妥协了:“知道了。”      然后我没能直接走掉,因为Gin在身后低声说:“这样你也会更安全。”      我一下子觉得腿很沉,再抬不动了。愤怒的感觉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纠缠在五脏六腑之中。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背后轻轻抱住。过了好久,我僵硬的身子终于柔软下来,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想你了。”      一句话差点儿让我的眼泪掉下来。距离那次争执已经过了好久,可是已经很明显啊,我们不是一类人。为什么不就这么算了呢。为什么呢。如果他也这么想,我就能不必犹豫的放弃了。为什么要让我动摇呢。      我不知道怎么应付现在走深情路线的Gin。      “别动。”他低声说,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充满掌控欲的感觉。      我却还沉浸在他略微示弱的那句话里没回过神来,任由他吻住了我,然后环住我,逐渐加深这个吻。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深吻过,我木讷的接受着舌尖的纠缠,直到他放开我时,我的大脑在整个过程中都是一片空白。      来不及思考对与错,来不及考虑姐姐对组织的厌恶,只是觉得暂且这样便好。      我不想像傻子一样杵在这里还不敢看他,于是说了句我要走了,便匆匆离开。可是Gin也跟着我,像是要送我回去。      很快就走进了公寓楼道,上楼便到了家门口,他还没有离开,我拿钥匙的手犹豫了。      “那个,”我鼓起勇气对他说,“我已经到了。你可以……走……”走的音还没发完,看着他明显捉弄意味的眼睛,好像在说“不请我进去?”于是很无奈的说不下去了。      “那个,我还是回研究所吧,今天什么也没做。”我匆忙的说着就想走,却被Gin拦下。      “放心,不用防备我。况且如果我想做什么的话,就算是研究所现在也没有其他人。”Gin很直接的回答了我没说出口的担心,我却有点想揍他。      “之后我大概有十多天不能回来。”他说着,动作很轻的将我攥着钥匙的左手从衣兜里拉出来。      所以先陪他一晚作为弥补是么?……呼……简直是强闯民宅。不过他已经说了不会对我做什么,迁就他这一次也无所谓。 彼岸人非 32 [Sherry]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很多的话可说,大部分的时间用来沉默。我缩在他怀里拿着杂志无聊的翻看,任由他在我身上做些小动作,最后我觉得我的头发快被他摸掉了。到了很晚的时候Gin看着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坚决不让他进卧室),等我再醒来,他就已经离开了。      看似像是和解的一个晚上。可是我觉得不只是我,他也并不认为我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虽然他仍然会来见我,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在小心的回避着什么。关于他认为愚蠢的,我认为残忍的那些事情,我们再没有谈论过。连跟着他们一起去现场的时候也变得很少,我想他在回避着类似的事情发生。      这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只不过我们都小心着不去触碰罢了。      “去吃饭吧?”诸星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我心不在焉的工作着,也没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想想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也觉得饿了。我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后背,起身走向他:“你来的也太勤快了吧。”      诸星大轻笑,将我让出门外。说,“你姐姐总是催着我来看你好不好,我当然要恪尽职守啦。”      因为Gin的警告,我特别小心的很少和姐姐联系,诸星大便扮演了照看双方的角色。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过来这里带我出去吃饭,有的时候还会带来些姐姐做的食物,也告诉我姐姐的近况。于是这段时间里我和诸星大倒是熟络了不少。      在附近的餐厅饱餐一顿后,我们步行往回走。      “……是毒药吗?那也研究太久了吧……”话题牵扯到我研究的药上了,我有点头疼。      “那不是毒药。”      “那是什么?……啊,等一下。”我正发愁着想要解释不能告诉他,他却直接放弃了听答案走到一边。自动贩售机。      “你喝什么?”      “哦……随便。”话题转移的太快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就果汁吧……喝咖啡会变笨的,科学家。”调侃的语气说出科学家三个字,很自然。我想起Gin有时也这么称呼我,却是不同的感觉。一种带着讽刺,意有所指的感觉。      诸星大将橙汁递给我,他自己的是罐装咖啡。      “你就不怕变笨吗。”我回敬道,那橙汁上的图案很幼稚,似乎是儿童饮品,拿在手里有些难为情。      “我是大人。”他打开咖啡理所应当的说道,我看着手中的儿童饮料很无语,他一定是故意的。      “……而且必须要保持清醒啊,昨天几乎没睡……而且喝咖啡思路会更清晰……”      “你这是依赖症吧,像烟瘾一样,”我打断他很不留情的说道,“既然一直没休息的话干嘛来找我,回家睡觉多好。”      “本来为组织工作就很难好好休息呀……”他很快喝干了咖啡,“你要一直为组织工作么?那个奇怪的药做好后怎么打算?”      我被他的话弄得一愣,难不成他以为我是个短期工,做完APTX4869就领工资走人了?      “这不是我自己能打算的吧。”      “问题是你想不想离开啊……你和明美一样都对组织没什么好感吧。还是舍不得Gin?”最后一句话居然听不出一丝调侃的语气,竟是很认真的在对我说。      我矢口否认:“我和他没什么。”      他对我的回答也不惊讶,只是看着我。一副他都知道的样子。      “我们没什么实质的关系,而且,也不是一类人。”我耐着性子给出了我能解释的底线,有些头疼。不过话出口后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全部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么……你就没想过要脱离组织吗?”诸星大忽略Gin这个因素,继续问我。      我突然就警惕起来。虽然说我们与他比较亲近,但我对他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本身就有些可疑之处……是在试探我的想法么?为组织还是他自己?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他明显看出来我表情的变化,笑了一下说走吧,没了下文。      从他以前的举动看,基本都是违背组织的。我不认为刚刚那些话他会是不经意说起的,一定有试探的意思。那么,如果不是为组织而来……      他要离开组织?!而且想要我和姐姐都……?      我因为这个想法而紧张起来。怎么办,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我仍然在向海底沉没,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为了渺茫的希望,去冒被鲨鱼蚕食的风险吗? 彼岸人非 33 [Sherry]   “还要多久?”Gin从身后揽住我的肩。      “很快。”我整理着庞杂的药物资料,疲惫地回应道。昨晚开始做的实验数据必须赶快整理出来,要是休息后再看的话可能就找不到头绪了。于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睡过,现在眼睛酸的几乎要睁不开。      “晚饭想吃什么?”Gin继续问。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晚饭?我想回家睡觉。结果这么一想,我突然意识到今天一直没吃饭,饥饿感便涌了上来。      我叹口气,偏过头说:“安静,十分钟。”      我感到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肩膀,然后耳朵疼了一下——他居然咬了我。      “不要命令我,”他轻吻着被咬的地方,嘴唇嗡动着说着,我不自觉地缩起身子,“快点。”      不用看就知道她一脸坏笑。我恨恨的咬着嘴唇,赌气飞快的做收尾工作。然后准备拿磁盘备份……      然后我发现那张磁盘不见了。这让我一个激灵就精神了,从架子上取下所有磁盘翻过去,没有找到;起身看看地面,也没有发现它掉在哪里。      “怎么了?”Gin看着我莫名其妙的举动,问道。      “啊……好像丢了一张磁盘……”我犹豫着装作没什么事的说道,实际上却渗了一身冷汗。那张用来备份的磁盘存着APTX4869所有的资料,要是被别人看到……      我好像犯了一个大错误。      “里面有什么?”Gin的声音冷峻了起来,我甚至能感到寒意。糟糕……      “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罢了,没什么……”我坐回去,准备用空白磁盘存档。Gin却拽过我,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呼吸。      “刻意强调无关紧要,就说明里面的内容很重要。说实话,Sherry。”      我心中一寒,他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透露着些许杀意。这样的Gin真是久违了,我也久违的对他如此恐惧起来。      我稳定了下呼吸,试图用冷静的声音说:“资料和药有关,但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备份,所以我说不重要,怎么了,有问题吗?”      Gin盯了我几秒钟,放开我扫视着桌面:“如果是有人故意盗走的,就很有问题。”      “怎么会,”我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我工作的地方也不止这里,可能带去哪里了给忘记了吧。不是要去吃饭吗,走吧?”      我说着去拉他,他阴冷的表情让我差一点把手收回来。不过在我双手环住他的手臂之后,他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      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动作——故意的撒娇有点做过头了。我有些尴尬,不过Gin对这似乎意外的很受用。因为他很坦然的样子,我也觉得自然了起来。但是身体的僵硬是因为他刚刚短暂的透露杀气的样子。在我面前他似乎可以隐藏的很好,我渐渐习惯了眼前的Gin,几乎忘记了大多数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我忘记了,回国后再见到他的时候,那个Gin曾经让我多害怕。      但是我始终记得小时候看到的那个Gin,我不愿相信那时候的Gin已经死了,完全不存在了。现在的Gin也许像是个没有人性的杀人恶魔,但是没有人性的恶人是不会爱的,他不会喜欢我。      他喜欢我吗?我突然冒出这个疑问,愕然。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我记得之前我明明坚信他只是觉得我好玩罢了,于是谨慎的应付着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试图确保他玩得起我也能,游戏的进行和结束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喜欢】我的了?      是因为我喜欢他了……?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脸红、接吻?因为他的捉弄而狼狈的时候?一下子想了太多,我顿时觉得大脑混乱了。很多个以前的场景过滤之后,我看到诸星大对我说:“你就没想过要脱离组织吗?”      我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颤,Gin感觉到问我怎么了,我打起精神笑了下,说:“没什么,晚上有点冷。”      没关系,我知道,就算我真的喜欢Gin,很喜欢,也比不上能脱离组织对我的吸引力。      但是如果Gin也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假设某一天我做出了背叛组织、背叛他的事,他会怎么样,会难过吗?这我不清楚,但是。我很轻易地想到了后果。      他会杀了我,一定会的。 彼岸人非 34 [Sherry]      “你也来了。”      我淡淡的打了招呼。打开车窗,看着停在旁边的摩托车,Chianti正透过头盔盯着我,      “好久不见,Sherry。”Chianti的语气仍然带着挑衅,我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真无聊,今天好像没有我的事呢……”Chianti发出不满的声音,然后又笑道,“奇怪,Gin怎么还带着你到处走呢,我还以为他早就换人了呢……”      我斜眼从下方瞥向她,没有说话。最近的一年多来在组织里关于“我是Gin的小女朋友”的传言早就已经不新鲜了。但实际上我们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是不是男女朋友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呢。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了,告诉你哦,我不止一次看见Gin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想看我的反应。哈,说不定她也是那些女人之一呢……我这么想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又如何?”      我比较喜欢Chianti的一点就是她的情绪永远都表达在脸上。很明显,她现在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Gin的出现就让她收住了话头。      “你可以回去了。”Gin对她说道,Chianti最后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虽然不确定,但感觉他似乎听到了Chianti刚刚说的话。突然觉得很有趣……现在他在想什么呢?      “你今天不要回去了。”毫无预兆地,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低声对我说。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极富有暗示的意味。我对于他唐突的要求有些惊讶,然后不禁莞尔——对于“他有其他女人”的补偿方式,就是让我来代替吗?      不过我不需要补偿。      “我累了……想回家。”我轻声的说,这种情况很好处理,因为很明显Gin在这种事上不是个好用强的人。再加上本来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因而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来没有和他发生关系。      果然,他又一次妥协了。不过代价是我因他霸道的接吻方式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他趁我找回呼吸的时候玩味的在我耳边说。      他听到了,那些话。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没有其他女人,所以当Chianti对我说的时候我也只是觉得果然如此,并不惊讶。我怎么敢自大到潇洒如Gin,会为我而禁欲呢?他能跟我耗这两年的时间,左不过是因为我没那么容易得手罢了。我想着,顿觉好笑,不知死活的说:“你和什么女人上床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然后他冰凉的手穿过上衣直接触碰到了我的后背,我还来不及惊呼便身子一软,被他压倒在车座上。      “别说大话。”他说着,唇附带着他的体重压了下来。      我顿时慌了神,想要推开他然后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我很郁闷的想到,就算他生气了或者说忍不住了好吧,可是不该是在这里吧?从旁边驶过的车灯晃过,我更加惊慌起来,凉意顺着腰间攀升——      一瞬间嘴里便溢出了鲜血的味道。      Gin将多数的血送到我口中,才从容不迫的舔着伤口抬起头来。我差点想骂他变态。不过口中腥甜的味道让我暂时识相的忍住了。      “上过我的床的人可只有你,Sherry,你忘了?”      Gin直起身解除了对我的束缚,我立刻闪到一边整理衣服,却没再敢看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所说的含义,只是想起在Gin的家里,那张黑色的大床,那段时间……      不知为什么很想流泪,为这个血腥的告白。      也许,我真的忘了。不想记起了。 彼岸人非 35 [Rye]   在隐蔽的地方等了许久,才看到志保回到了公寓楼下。GIN不在。      志保拿钥匙开门的样子很平静,但是直到我站到她身后,她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走近。      “想什么呢。”我在她刚警觉起来的那一瞬间说道,以制止她的下一步动作。之前没注意,不过她的口袋里……放着枪么?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过身以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以为等不到你呢,”我有些故意的说道,“Gin的车停了很久啊。”      一句话将志保憋得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本来想绕小路来这里等志保回来,没想到Gin也绕了这条路,还停在路边。结果不小心窥到了车内的状况。      最后她似乎放弃了对此发表言论,迅速的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呢,为什么在这儿?”      “当然是有事啦……”我习惯性的和她玩文字游戏,不过她看起来很没兴致。      “最近组织盯我很紧,我想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这段时间内我见过你,”我很直接的说道,“但是有件事又必须和你说。”      “喂,你该不会又……”      “没有,是因为我拿到代号了——Rye。”志保皱起眉头质疑道,没等她说完我就这样回答了她。然后看着她的表情转为惊愕。      “……所以呢?”半晌,她才问出声。      “志保,你知道我在组织是有目的的吧,”她大概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脸色还是阴郁了下来,我继续道,“现在我离这个目的已经很近了。”      “如果成功的话的当然最好,但是万一失败……”我盯着她变的惨白的脸色,“记住,你与我并不熟悉,你对我的企图不知情,只要你一口咬定,凭你对组织的重要性,你不会有事的。”      “那姐姐呢,”志保低声说道,声音似乎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她怎么可能会没事。”      明美自然难辞其咎。但是按照约定,我必须优先考虑志保的安全。至于明美,虽然我做不出什么万全的措施,我会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明美就不会出事。”这种话用来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谁能知道组织会怎么决定呢,到底是药物研究、还是对叛徒肃清更重要呢?      “如果姐姐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对我说的话沉思了片刻后,志保幽幽地说道。      我笑了,如果真的这样,还用得着你不原谅我吗?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别露出那副表情嘛,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你的。”我说着转身离开。 彼岸人非 36 [Rye]   FBI的同僚们正在秘密的潜入日本。只等待着机会到来,和组织决一胜负。      和志保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在那天到来前也必须要和明美摊牌。我觉得她一直都意识到些什么只不过刻意回避着……对志保我只能说那么多,但我认为我有义务告诉明美我的真实身份。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我一定会帮助她脱离组织的控制。但是对于可能存在的失败,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被我利用,受到威胁。      我之前并不明白。我以为与这个邪恶的组织相关的人必定都是恶人;就算她们是被迫为组织服务的,我也完全没想到的——明美是我所见过最善良的人。      她完全有理由去恨所有的人;可她却偏能轻易地笑着原谅所有人。如果我真的不做任何解释一走了之,她也一定会原谅我。而这让我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我不知道这掺杂着利用和尊重的感情算是什么。如果是以诸星大的身份的话,大概是喜欢着她的。身为卧底戏一定要做足,感情自然也要投入,也为此特意和朱蒂分手。至于作为赤井秀一时是怎样的我无从知晓,诸星大这个面具还不能摘下来。      “嘀嘀——”      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暗号形式的组织邮件传送过来,我看了一眼,读出了会合的时间地点是在三天后傍晚五点,城郊的那个废弃的仓库。      很不错的场所。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上一次埋下部署想要逮捕组织成员的时候是进入组织不久,刚刚跟Gin接触上的时候。我制造了组织底层杀手的逃亡,试图引出来追杀的组织成员。只不过还是操之过急,一时疏忽,混乱中Sherry受了伤,其他组织成员四散开来脱离了包围圈。      引起注意以后那样的机会便很难制造了。加之后来波本对我怀有敌意,三番五次的想要让我出局。只能一直等到取得Rye这个代号以后,直接参与Gin他们的计划,才能再有逮捕他的机会。      呵,明明是按计划进行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不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预感。      但是那个组织是我一定要捣毁的。就算要付出代价……就算付出代价的是朱蒂,是宫野她们,也一定要……      “——秀哥哥?”      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真纯爽朗的笑声。她总是埋怨我太不爱笑,总是想方设法的逗我笑。但是,只要你一个人笑得开心就好了。我会替你背负两个人的仇恨和黑暗,你就连着我的份,更开心的笑就好了。      这是我的代价。 彼岸人非 37 [Akemi]   今天是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早上好~”刚刚到办公室,邻桌的山崎小姐很开心的向我问好。爽朗的笑看起来让人心情很好,于是我也报以大大的笑脸。      喝了一口路上顺便买的黑咖啡。好苦。      我嘲笑着自己摇了摇头,然后着手进行着琐碎无聊的工作。嗯……这份报表要做出来……还有关于上次采购原料的事情……对了,应该……      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没什么好做的。      上午九点三十四分。今天的阳光很好。窗子的轮廓斜着投射在我的桌面上,映得很清晰。      十点五十七分。大家似乎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突然间大笑了起来。一会儿,又沉寂了下去。      正午十二点。我第一次认真的数着不远处的钟楼响了12声。漫长、绵延的声响,一声一声的敲打进灵魂深处。      下午三点。看着窗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发呆。      现在是五点十五分。坐在公园里,看着刚刚离开的玩沙子的孩子们留下的城堡。鬼使神差的走近,可惜,一碰即碎。      大概是昨天的这个时间……      “FBI?大君你吗?”我很快的反问过去,真是的,说谎也要说的高明点嘛……怎么办,我根本没法抑制住心中瞬间巨大的不安。真是的,其实说谎的是我吧……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啊。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却还想假装不相信。他获得代号的时候,他和那些人接触越来越密切的时候,他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我关于组织的事的时候……甚至仅仅从车祸后他睁开眼睛的一瞬、他看着我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他是有目的,从一开始便是。      当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时,我们已经开始交往。我承认这之后我是有私心的……多少次看似稀松平常的对话,实际上是在相互试探。这世上没有人能保护我们。志保还太小,却陷的太深……她全部的生命都被组织笼罩着。她现在回来了,但是她会死的,很快就会死的,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她的利用价值能持续几年?      我做不到,必须要有谁来带她离开。这个男人能做到吗?保护我的妹妹,带她离开……他会信守承诺吗?      “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离开我?”      你还是感到惊讶的吗?是在确认吧,你应该知道的吧,就算你一直在利用我,但我并不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呀。就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我从未刻意计划安排,我还是也想要利用你的呀……      “难道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说明白什么?说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你想要潜入组织做卧底,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受到保护。我们各取所需,没什么亏欠的……?      只是这么想,就很难过……不对啊,不是这样的啊。就算有以上种种原因,但是,不是因为我爱他,才会甘心被他利用吗?因为爱他,所以我才会想要相信他吗?尽管觉得别有用心,虽然掺杂着利益关系,虽然从开始便是错误的……但是,我确实爱上他了呀。多多少少……至少,离开他我会难过的呀。      难道要我说的更明白吗?因为我爱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      最后这句话,我最终还是没有说的更明白。够了,这样就够了。何必说出口,让人遗憾呢。      他说,今天会做个了断。      我想,是不是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了?      晚上八点零八分。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什么也没做,只是等待着。我没有忘记白天从窗口看到的那辆隐藏在对面巷口里的黑色车子。      我想它现在就在这附近某处吧。      九点五十二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引擎声响,敲门声适时响起。      “嗨,又见面了。”来人像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我却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明白已经再也见不到诸星大了。      “波本……?有什么事吗?”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这个人我曾经在和阿大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一次,知道他的代号,也知道他和阿大一直不和,似乎是相互竞争的关系。      “你还不知道呢吧,你的男朋友卧底身份被拆穿了哦……现在麻烦你和我走一趟,我们有些事想要问你呢。”      我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努力的镇定下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明美现在应该是作何反应的?      “你在说什么?”我做出有些生气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居心,但是最好不要无凭无据的说什么卧底之类的这种话。我会问阿大是怎么回事的。”      “恐怕你是问不到他了,一小时之前他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好了,没有功夫和你解释这么多,跟我走吧,嗯?”他说着,将枪口对准了我。      而我现在是一副深受打击难以置信的表情,犹疑中胆怯的跟他上了车。      我必须做这样无辜的表演,才能尽量的保全志保和我自己。而事实上我现在是一种想要哭的释怀的心情。      波本说,他“逃之夭夭”了。      他没事。至少,他没事。 彼岸人非 38 [Gin]   “我不知道。”      Sherry依然一脸沉静的回答着,看不出一丝破绽。      “小猫咪还真是嘴硬呢……要不要试试这个呢?”Vermouth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针管,一脸挑衅的看向我。      有关诸星大事情的问话,Vermouth以防止我徇私为由,坚持和我一起审问Sherry。呵,这女人只不过是不想放过哪怕一点有趣的事罢了。徇私,我吗?怎么可能。      “你自己决定。”我想到这里不禁冷笑,避开Sherry直摄我的目光,对Vermouth说。      “等一下,”Sherry突然说话了,很轻声的问,“他真的背叛了组织?”      “不然你以为现在这些是为什么?”我很快的反问回去。      她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然后又看向我:“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不论什么情况下都顾虑着另外一个人,这一点,让我没来由的感到很烦,于是选择了此时更加能刺激她的说法:“她可是最直接的关系人,你认为呢?”      “跟她没关系。”她生硬地说着,沉着的面庞上终于看出来了一丝痛苦。我拿过Vermouth手中的自白剂,在Sherry面前半蹲下,和她保持着同一视平线。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里面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有一丝属于我的情绪。      我突然便有些残忍了起来,将针管扎进了她的颈部,看着她的眼睛,以温柔的语气说:“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证明你自己和这一切没关系,才对吧……Sherry?”      液体缓慢的注入,我始终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情绪——恐惧、震惊、失望……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可少用点啊Gin,变成痴呆可就做不了研究了……”Vermouth觉得好笑似的说着。      我当然会控制好用量。沉默着对视片刻后,她的眼神终于涣散下来,我扶着她变得无力的身体,让她好好地靠在椅子上。      “交给你了。”我看着Sherry半晌,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正好有电话打过来,于是干脆推给了Vermouth。      ……      等了半天以后,我得到了Vodka的调查结果。Sherry确实和宫野明美有少量的邮件往来,而其中有一个邮包内容是磁盘。另外,宫野明美的邮件往来记录中,和南洋大学的广田教授曾相互邮寄过磁盘。      她曾经弄丢过一张磁盘,应该是存有药物资料的。将资料泄露出去转给广田正巳,有这种可能吗?但是,如果是这样,她当时应该不会让我知道关于磁盘的事。      应该相信她没有背叛组织吗?至少在自白剂的作用下,她也没有说什么可疑的话。      不过没想到这个情报竟然会是Bourbon告诉我的。      “……我想要提供的情报我当然会说,况且我还指望你那边的情报帮我找到那个家伙呢……”——当我对他少见的主动向我提供情报的举动表示怀疑的时候,他这样说。诸星大这个家伙还真是引起他的强烈兴趣了呢。      只可惜,我也想亲手杀掉那个人。 彼岸人非 39 [Sherry]   凭着记忆找到了Gin的住址,却迟迟不敢伸手敲门。      已经有十四天了,我没有得到姐姐的消息。      我反复的要求,却始终得不到应许。我甚至在被药物审问清醒过来后,趁他们防备不周,不知死活的跑到我们的家中,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然后在那里我遇到了随后而至的Gin,他只是来通知我,“宫野明美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原先的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也都注销了,你不要费心找她了。”      然后我一言不发的跟着他回去,同样的搬家,更改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无法拒绝。      “她还活着对吧?”我只是这样问。      “活着。”他答道。于是我便失去了继续和他对话的兴趣。      等待过程中的恐惧几乎让我崩溃。我在少量自白剂的影响下勉强能维持意识,不让自己说错话;如果姐姐也被药物拷问该怎么办?种种迹象表明对于诸星大的事情她比我了解,如果她说出了什么,她会死……      我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再按。重复了几次,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是不是在家我都不知道,就这么跑来了。一开始的冲动被忐忑不安的等待磨灭了大半,我有些不甘心的准备离开。这时身后的门却轻声的打开了。      我一愣,猛地转身,正对上门打开的空隙中、Gin的眼睛。      “进来。”对视片刻后,他波澜不惊的说着,转身将门留给了我。我快步的跟了进去,那扇门便在身后关上。      我站在他房间的门口,迟迟没有踏入。房间内是昏暗的,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屏幕和一系列复杂的设备的荧屏。      他坐在那里继续他的工作,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Gin,”我鼓起勇气唤他,声音有些沙哑,“拜托,放过我姐姐……”      静默了许久,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似是没听到一样。我有些急了,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抓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说:“求你了。”      他手上的动作停在那里,仍然没有看向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变得僵硬的面部轮廓,却仿佛如他冰冷的目光一样,不由分说的扼住了我。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没有放手。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半晌,他猛地拽起我,使我跌在他面前,死死的盯着我说。      “求你放过我姐姐,不要伤害她。”我也直视着Gin,倔强的重复着。      他的眼中有怒意,但却突然笑了:“你以什么条件和我做交易?”      “——交易?”我小声地重复着,一瞬间有些失神。      “什么都可以……”      月亮渐渐地现了形,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他灼人的视线盯了我一会儿,然后他拉起我,顺势贴上了我的唇,唇瓣细微的纠缠……我一惊,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Gin看着我,脸上带着嘲笑:“怎么?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你其实就是想这样做才在这个时间来这里找我的吧,现在不敢了?嗯?”      我低下头,让刘海儿遮住了脸。嘴角突然勾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呵,确实我想过这样,用这种方式……不是很好嘛,很顺利……      这样想着,我迎上去,主动亲吻了一下Gin的嘴唇,他盯着我,抓着我胳膊的手很大力,几乎要被折断了。他的眼神是带着怒意的,然后他也突然笑了。这让我有些不安。      接着他突然起身,坐到了床边。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继续。”      我突然感觉有些冷。犹豫的走到他身边,伏下身来,试探着亲吻他,甚至咬他,他却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像观察物品一样看着我。      我让身体更加的贴近他,他冰凉的身体让我感到更冷了。颤抖着将手向下面探去。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无动于衷。      强烈的屈辱感几乎要将我击垮。我已经明白,他只是想要侮辱我,践踏我的自尊罢了。他只是坐在那里,看我的样子简直像在看一个小丑。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伏在他身上,不知为什么委屈的想要哭。冷的不停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哪里不对呢。      怎样都好,将我的自尊践踏殆尽也好;怎样都好,就如你所愿吧。      我有些恍惚。      缓慢地让自己从Gin身上滑下,在地板上跪坐下来,趴在他的膝盖上。深深地低下头去,温热的男性气息透过布料散发出来。      我让自己平静的呼吸了几下。当我的唇终于碰触到的时候,终于,我感到他全身一震。还不及我有下一步动作,猛然间天旋地转的感觉,我就被他扯起压到了身下。      真的,好冷。 彼岸人非 40 [Gin]   你原本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不知道如果你的境遇和宫野明美是一样的,你会不会装作一个良善的人;不过目前为止,你很完美的将自己伪装成黑暗的一员。      十三年前我看着你被组织送上飞机,从知道组织的安排那天起,你便再没露出过属于孩子的表情。于是我便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你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怎样对你有利,你就会作为怎样的人;就算是在杀手之中,你也可以变得很冷血。      你明明可以一直这样很聪明的活下去,可惜,你有一个太平凡普通的姐姐。因为她的存在,你便堂而皇之的无视自己手上的血腥,自欺欺人的以为你自己并不属于“这一边”。      于是你忘记自己的立场来为她求情……用身体来交换?亏你也想得出来。      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吸着不知道第几根烟。卧室里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样子,斑驳的血迹让我感到烦躁。      我猜到了她的来意,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却从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到那种程度。      宫野明美对她来说到底有这么重要?值得她这样做!我突然感到异常的愤怒,将她从那屈辱的姿势中拉扯出来压在身下,发泄一瞬间冲破理智点燃的欲望。      那并非□□,而是一种想要毁掉她的暴虐。      她也只是起先被惊到了一下,然后便沉默下去。任凭我粗暴的吻她,撕咬她,压着她肩膀的手力气大的几乎能将她捏碎。我咬破她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热血的流出,和脖子上血管的跳动。      她还是一声不吭。      于是我终于投降,抬起头,替她压住流血的伤口:“Sherry,你真的……”      呵,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她因为我没说完的话而面露疑惑的样子,起身,穿上风衣,离开这个烦心的地方。      “你的要求,如你所愿,”我站在门口对衣衫凌乱蜷缩在那里的Sherry说,“我回来的时候,别让我再看到你。”      转身的一瞬间她脸上的反光,让我觉得她是不是哭了。      喜极而泣?      我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Sherry,你真的太不知好歹了。      我一得到消息最先想到的就是去确认你没有背叛组织,而你一直在关心姐姐的安危,甚至也在意诸星大的去向,却没有一个念头想到向我解释一句。      坚持把我当做无关的人,好,你用最后一点关联得到了你现在想要的。不过,你永远也逃不过宿命的。 彼岸人非 41 [Gin]   宫野明美暂时获得了她的自由。      这其中Sherry对组织的重要性起了很大的作用。再加之波本也说从宫野明美那里并没有审问出什么,BOSS最后还是同意了暂时不杀她。      这算是我已经兑现了对Sherry的承诺。      可以当做有趣的消遣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又重陷入无聊的工作之中。暂时,我还没有发现新的乐趣。      “明天我就要走了,可以搭个车么?”Vermouth在电话里说道。      “让Vodka去接你。”我简短的说。因为基本确定诸星大与FBI有关,所以原本就在美国的Vermouth自然是最适合去那边调查的人。她这一回也在日本呆了够久了。      “哎,这么绝情……”Vermouth故作姿态的说着,然后是一段意味深长的空白。;      “还有事?”我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我这次回来是为了那个药,你明白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Vermouth和宫野夫妇似乎有很深的关联。知道这一点,我便不做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走了以后,那个就拜托你了。”      我又不是满脑子公式的科学家,拜托我?我冷笑一声:“大概没有用得着我的时候。”      Vermouth      在电话那端轻笑:“…Well,it’s hard to sayyou know…like if she can’t do      it better,then there’s no need to let her      be…could you never think about      that(这可不好说……就像如果她做不好的话,就没有必要留着她了……你难道都没想过这一点?)”      “……你就那么希望她死?”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Of course      not!虽然我有担心你会不舍得她死……Goodnight,Gin。”      电话被挂断了,我听着话筒中的忙音。……多谢提醒?!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看来现在,迟早要除掉她们两个人,已经是组织里的共识了。所以这个电话是来提醒我,别对她手下留情?或者说,别妄想保护她们?      “咔嚓——”      镜子碎成了几块。      碎掉的镜子中映出的几张脸同时看着我,还有我左手开始渗出的血丝,没能阻止得了我不明由来的愤怒。我毫不留情的杂碎了整面镜子,直到没有一个碎片还能映出完整的我的表情,我终于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然后我笑了,即使没有看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上凝结出多么扭曲的笑容。我知道那满地无数的碎片在看不见的地方反射出了无数张这样狂乱的面孔。      好啊,那我们就来试试吧。      他们会对你做什么,我会对你做什么……来试试吧。 彼岸人非 42 [Sherry]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一个人的生活。      姐姐轻易不肯和我联络。她担心会连累到我,于是单方面自作主张的不与我联络。我们之间的联系仅仅保持于知道彼此的现状,交流的机会却是几乎没有了。      好歹诸星大在背叛组织之前,还算是组织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呢……我自嘲般的笑笑。我可以埋怨他,也确实有些许无法克制的恨意。不过,我觉得自己未必有这个资格。实际上我对他算得上是在包庇了,我不是早就知道他别有用心的么。那时候没有和他撇清关系,现在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Gin自从那次离开后就再没出现了。不过偶尔能听说他的事情,像他这样地位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其他成员看在眼里口耳相传。当然,看到的也只是他不介意被人看到的事情而已。      另外现在也不需要我去灌下毒药记录人体实验结果了,经常性的会有新的服药死亡的实验记录加到数据库之中,我知道,这是他定期派人拿走的APTX4869所发挥的作用。我一直在间接杀人,Gin帮我完成了谋杀。不过是如此。      我抚上颈侧的齿痕。我还记得他是怎样用牙齿研磨破我的皮肤,记得血是以怎样的温度留下来。记得他说的那一句:“Sherry,你真的……”      什么?我不明白。而他就那样离开了,什么都没解释。      我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找回了自己的感觉。脖子上的血污都已经凝固,肮脏的一片。我起身,环视这个我并不陌生的房间。黑色床单上的血迹几乎看不清楚,我却觉得触目惊心。      那时候我突然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怔怔的看着他生活的地方,看了好久,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重重的重新倒进那张大床里,突然间好想自己失血过多昏倒在这里。但是我必须离开。      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一离开以后,我失去的是什么。      又一次在实验室中醒过来,凌晨五点。我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不会有带着烟草味道的黑色大衣随着我的起身而从肩上滑落。盛夏,我竟突然感到了些许寒意。      APTX4869。除了废寝忘食的研究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事情好做。停止用它杀人吧,Gin。看来也只有将它研制成功,使它不再是杀人工具,才能切断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我注意到了一则老报道,关于叫做美国岛的岛屿。传说人鱼在那座岛屿上居住,而吃过人鱼肉的人都会长生不老。而且在大约两年前,岛上出现了一具奇怪的被烧焦的尸体,下半身只有少量破碎的骨骼……      现在岛上最长寿的老人传言有180岁,我是不信的,但是既然传言一定有它的理由。我在想是不是要去这座岛上考察一番。反正研究目前已经停滞不前,就算在那里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权当转换心情了。 彼岸人非 43 [Sherry]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被惶然不知何时而终的时间折磨得疯掉。      姐姐不知道在做什么,对话中她显得太过平静,这种平静让我觉得不自然。      我觉得她在伪装。说不定她真的很爱诸星大,也许她现在很痛苦。可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是我不确定,我不能确定,我对姐姐情绪的了解竟然都比不上对Gin了解的深刻。      幼时短暂的记忆,留学的十年中寥寥无几的书信,回来以后在组织严密的监视下的会面……我们的相处真的就这样少的可怜。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却不能体会她的感受,不能和她站到一起,这让我感到痛苦。      但是不论如何,知道我们还有彼此,也足够了。      之前想到美国岛去的时候,给那位先生发了邮件,说明了我的意愿。那位先生只回复我说,等着。已经等了太久了,最近,该有消息了吧。      我真的需要一件不同于以往的事情,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这样平静的生活为什么显得如此压抑。心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空空的。也许是不安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组织会对我们做什么事情。也许是为姐姐难过吧。也许是在想诸星大在做什么吧。      情绪再一次烦躁的近乎失控。我看着手术刀的刀刃下滴落的血,努力的让呼吸平复下来。胳膊上又多了一道细小的切痕。      自残?我不觉得我是什么专业的自残癖好者,只是最近烦躁的时候,常常需要感受些疼痛,看到血的颜色,才能平复下来。      胳膊上,脖颈下方,脚踝内侧,所有不明显的地方,都有些浅浅的伤痕,新的旧的,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其实,我怀疑自己真的开始有些病态了。但是理性的想想,既然情绪失控就应该有相应的方法来控制,既然让情绪平衡了,就是正常的。单方面失衡还找不到方法来均衡,才是需要担心的呢。      脚步声?      突然间十分清晰的闯入耳中的声音,由远及近,心跳莫名其妙的变快,直到门推开的一瞬间,终于停止了。      Gin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正对着错愕的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僵硬的站起身来,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搬到现在这个实验室后已经有一年了,他从来没来过。这么久不见他,似乎他没什么变化。只是给人的感觉更加遥远。      “你要去什么地方?”对视许久以后,他停止了对我的打量,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你对那位先生说过的那个地方。我会跟你一起去。现在,说明白你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由我安排。”      Gin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我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为什么那个人会让他带着我去?只是困惑了几秒钟我便明白了。组织不信任我,也不放心他。让他和我一起能起到最好的牵制作用。一来,假设Gin忠于组织,那他对于我这个使他被怀疑的因素自然会极尽监视的义务;二来,倘若Gin和我私下勾结,此行我们为了避嫌什么不利组织的事情都不会做。      “美国岛,”想通了这些我便开始对Gin陈述,“那里过段时间会有一个祭典,我希望祭典前后能在岛上。”      我说话的时候Gin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于是我便移开了视线。      “没了?”停顿了片刻,他问道。      “没什么了。”我回答。其实我根本没想过去调查什么,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事情的话,那么那里就会有答案等着我。要不然就什么也得不到。      “好。”      Gin打开门准备离开,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会再通知你的。”      门关上了,我一下子倒回椅子里,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最后看向我的那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饱含着厌恶和不耐烦。一瞬间,就击中了心脏。      看来,这将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旅行。 彼岸人非 44 [Sherry]   站在甲板上,看着蓝色的海浪拍打着船身。海面上一望无际,还看不到那个岛屿。      我知道Gin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他身上让人感到恐惧的气息在游客之中收敛了很多。还是穿着他那一身的黑衣,没有戴帽子,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不经意的看去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外国人游客而已。      今天早上他来接我上船,这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想见到我吧,大概。不过没办法,谁让那个人这样安排。      何必呢,还不如拒绝我的请求。我情愿我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      翻滚的海浪突然让我觉得有点恶心。我选择了离Gin最远的一条路线,打算回到船舱里。      “不好意思,”在门口突然有一个男人拦住我,我抬头看他,男人神情焦虑的说,“请问您有没有带晕船药呢,我的妻子有些晕船……”      我点点头,低头翻背包。虽然不是正统的晕船药,但是我自己的药盒里还是有止呕吐的药的。刚拉开拉链,光线就被阴影遮挡了。      我诧异地抬头,看到Gin挡在我身前,对那个借药的男人说:“做什么?”      “啊,不是……”男人有些窘迫的看向我。我暗忖这保镖做的还挺尽责,很快的将药片拿出来交给他,然后对Gin说:“他只是来借晕船药的。”      Gin没有说话。男人道了谢便转身回了船舱。      Gin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冷语道:“你也不怕不小心拿错了药。”      我一怔,然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像他一样寒冷的笑:“那你就去问他妻子的名字。”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径直走回了船舱。那这个来讽刺我,有意思么?      海上的行程不是很远,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就该到了。Gin一直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我有些头疼,现在反悔能不能打个救生艇回去?      坐立不安。      我估计的很准确。一个小时后,我们开始靠近陆地。大家纷纷准备下船。离开船舱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刚才的那个男人,他扶着一个瘦弱的女人,看来是他那个晕船的妻子。我多留神了两眼,突然觉得不对劲,便停在了原地。      “怎么?”Gin也走到了我身边,停下。      “没什么……”我的注意力从那女人苍白的脸庞和身上的淤血痕迹上移开,想要敷衍过去却见Gin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我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那女人大概是有白血病。是病急乱投医吧,会冒险到这里来。真以为能求得长生不死吗。”      “长生不死?原来如此……”Gin很有深意的说道。我疑惑的看向他。      “没注意到吗?这船上的人,警局的高官,政府要员,还有大企业的高层……”      他如数家珍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你可不要在岛上节外生枝……”      他似乎是真觉得好笑的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都是这样的人做着长生不老的梦罢了……真是无聊。”      没错,最后被你杀了那他们肯定是白做梦了。      “那那位先生不也是一样,”我看着他说,“他想要我研制的东西,不就是诸如此类么。”      “他想做什么,跟我有关系么?”他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那一瞬间,表情似乎更加阴郁。 彼岸人非 45 [Sherry]   岛上的旅游业很兴旺,有好几处旅舍。我们选择了相对偏僻的一家,没有那么多人来人往,也好做自己的事情。      很传统的木制房子,我的房间紧挨着Gin,仅隔着一道纸门。      将行李安置好,我走出来,看到廊前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刚闪过去。是船上借晕船药的那个男人,看来那对夫妇也住在这里了。      既然是来调查,总不该一直在这里呆着吧。我轻敲了Gin的房门,很快纸门就被拉开了,Gin的身体挡住了房间内透出来的光,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要出去,你……”      Gin直接闪身出来,向楼梯口走了几步,才回头问还站在原地的我:“去哪儿?”      反应真快。我心中暗自犯着嘀咕,也很快的跟上了。      “明天就是我们岛上一年一度的儒良庆典了,两位可以带些特产回去送给朋友哦!”      在岛上的礼品店里,脸上有雀斑的短发店员很热情的向我们介绍着。我看着架子上陈列的纪念品,有人鱼护身符、人鱼腰带、还有儒良馒头这种东西。人鱼果然是这个岛的卖点啊……我心中暗叹。越来越觉得来这里是很傻的举动……更何况还有这个让人压抑的男人在。      我装作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圈纪念品:“哇,这个岛上是真的有人鱼吗?全都是和人鱼有关的东西呀……”      “其实也是这里的传说啦,不过岛上的命样真的是长生不老哦,说是真的吃过人鱼肉的呢。”年轻的店员笑着说道。一边的阿姨听到了八卦也凑过来了。      “两位明天参加祭典的时候可以试试运气嘛,说不定真的能抽到儒良之箭呢!那可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护身符哦!”      “哈哈,不过……人鱼什么的,相信这个总是感觉有点傻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真的是有人鱼的哦!”另一个年轻的店员在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说道。      “奈绪子你又来了……”阿姨笑道,“人家小姐都这么说了,你这么相信有人鱼小心叫人笑话呢。”      “沙织你也知道的吧,命样是真的吃了人鱼肉,才有了不死之身的……”被叫做奈绪子的女子不甘示弱的继续说道。      “奈绪子……”沙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而对我们解释,“命样真的很长寿啊,所以岛上的人多少也都相信的。”      我又好奇起来了:“那,命样她实际年龄到底是多大呢?”      “这个嘛……有说180也有说200的……其实我们也都不清楚啊……”      “你们可以问问君惠啊!”沙织又说,“她是神社的巫女,和命样一起住在神社的。”      “对呀对呀,正好到她那里买用来抽儒良之箭号码牌,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剩下的呢……”      “啊,这样的嘛……?谢谢啦,我们去神社看看好了。”我同热情的店员们打过招呼,然后拉着在旁边一言不发的Gin离开了礼品店。      没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做表演了。但是旁边有这么一个散发着冷气的家伙在的时候,是在很难装作一个天真好奇的小女孩而不让自己的笑容僵掉。      “戏演得不错。”我看着Gin的表情,分不清是单纯的嘲笑还是在讽刺。      我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总比不用自白剂就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好。” 彼岸人非 46 [Sherry]   脱口而出的话,我反应过来以后瞬间觉得不妙。看着他蓦然变得阴郁的表情,我原本的讥讽从嘴角消失,故作镇定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不,”他突然慢声说道,“如果我问出来了什么,你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我微微皱眉,视线短暂的停留在他下颌附近,然后扭过头去离开。      ——“确实呢。”      当时凭借着一股意志力死撑着,也运用了自己的演技……我不知道是我的心理素质真的有如此强大,还是说自白剂的用量太小?总之,我没有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Gin并没有亲自审问我,虽然是他将针管刺入了我的脖颈。      “……难过吗,他这么对你?”      我突然想起了那时贝尔摩得在我耳边不知所谓的问话。      “最终比起组织,你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是吧?”      “……”等等,在说什么……我应该怎么作答?作为被自白剂控制的我,应该做什么?怎样做才是合理的?      “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回来了?为什么爱上Gin?Wrong choice,Sherry……”      爱上他?我没有……      “呀,你为什么哭啊,可怜的小猫……”      我哭了?脸上的液体流进了嘴角,咸咸的。对啊,我流泪了,多好的蒙混过关的方式!可是我却没发现自己流泪了……原来是在自白剂的作用下做出的真实反应吗?      原来那时我真的是感到难过的吗?我真的对他的态度耿耿于怀,所以刚才会脱口而出提起这件事。是这样的?      ……才不会。      “如果再多注射些的话,你应该就无法清醒过来了。”我又想起那时候贝尔摩得像是自言自语的话。我真的有些好奇,为什么她这么恨我?      “但是我现在不能冒这个风险,算你走运吧……反正凭你现在的状况,被除去是迟早的事。”      被除去是迟早的事。我无法抗拒组织的安排,就连生死都不在我的掌握之中。Gin的事情也是,诸星大也是,我只是一直遇到并接受所有的事情,如此而已。      被除去。被杀。我不接受,却也无力抗拒。 彼岸人非 47 [Sherry]   “儒良之箭?你们还真是好运呢,没剩下几个了。”叫做岛袋君慧的神社巫女听我说明来意后,很精神的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      “那到这边来吧,”巫女笑着说,然后犹豫的看着我身边一言不发的Gin问我,“这边这位……是一起的么?”      我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嗯,是一起的。”      “你日语说的真不错呢。”走进神社的时候,巫女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愣了一下,想来她大概以为我们是外国的游客,而Gin是因为语言不通才一直不说话的。      “嗯,我小时候是在日本长大的。”既然人家都给自己想了合理的设定,不解释更方便。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      “嗯……来,抽一个号码牌吧!”巫女在一张桌前停下,上面摆着仅剩的几个木制的号码牌。      “哦,谢谢。”我随手拿起了一个,翻过来看是【拾壹】。      “你不拿一个么?一人一个概率比较大哦。”第二句话的实际意义大概只有我们懂。目前看来儒良之箭是重要的研究资料,当然是拿到手比较好。虽然说,概率很低。      Gin仍旧一言不发,但还是伸手拿起了一个,我瞥见上面的数字是【拾仨】。      “那个,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什么,“这个不用收费的么?”      “当然收费!”巫女明朗的一笑,“一个五块钱!”      五块?!这价格低的让我咂舌。我迅速的收起惊讶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很贵的呢。”      “我家的儒良之箭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只是岛上祭典所求的类似平安符的东西罢了……最近几年因为我家祖奶奶长寿了点才引来了这么多游客……真是大惊小怪的……”      巫女说着说着又进入了念叨的模式,我趁机问道:“那,命样今年到底是多大年纪了呢?”      “明治二年六月二十四日生!现在是129岁。”      这……可以刷新世界纪录了吧。我不禁愕然。      “好了,在这里写上名字吧,”巫女小姐将一个名册推到我面前,“这是为了不让号码混淆哦,对应着数字来。”      我拿起笔,在要写下名字之前看向Gin,他轻微的颔首。因为我并不确定透露自己的姓名合不合适。在拾壹下面写上宫野志保四个字,将笔递给Gin。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真名是什么?      不及我多想,他便已经写下了名字。      黑泽阵。      在和君惠小姐闲聊了几句以后,我们告别她从神社离开。我立刻问出我思索了许久的问题:“那是你的真名么?”      阵与Gin同音。黑泽,姓如其人。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个假名字。更何况Gin是白人,本名会是日本名字吗?      “算是吧。”Gin看了我一眼,模棱两可的答道。      是不是呢。其实我对他的过去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贝尔摩得的话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呵,听说她已经回了美国,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彼岸人非 48 [Sherry]   和Gin一起坐在被炉前吃晚饭,这场面……不可思议的滑稽。      和式房间,榻榻米,被炉。一切布景都太温馨了。Gin似乎也融合在这样的情境里,看他坐在那里吃饭的样子,和普通人一样,有一种几乎要忘记他是杀手的错觉。      “我吃饱了。”我将筷子放下,准备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而Gin也随即放下了筷子。      我已经起身到一半,又侧身跪坐下去:“怎么,不会睡觉的时间也要监视着我吧?”      “不满?”      我皱起眉,看着他嘲讽的样子。不由脱口问道:“你认真的?”      “呵……”Gin收起假笑,寒声说,“你觉得很好笑是么?”      我被他的语气一惊,左手用力的撑着地面,紧绷着表情正视他。      “现在由我和你一起到这里做调查游戏,这状况很好笑是吗?”Gin就坐在那里,微微昂首的注视着我,说不出的压迫感。      “……怎样?”我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丝怒意,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同样生硬的反问道。      “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找麻烦!”Gin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相当刺耳,“……我并不打算再见到你。”      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我不受控制的回敬道:“那,你认为我就想要见到你吗?”      “我只是来监视你的,”Gin似乎不想跟我争论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控制情绪,“你,只要服从安排就好。”      “什么时候有我拒绝的余地么?”我气极反笑。      “没有。”      “这么不情愿的话,就不要来好了。”      “拒绝的余地,我也没有!”Gin猛然起身,气势凌人的结束了我幼稚的争论。我为我突兀的举动感到难堪,但还是没能平复情绪。只是攥紧了拳头,僵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Gin大力的将我拉起来,然后拉开格挡的门,将我塞到了被褥中间。      “睡觉。”命令的口吻。      我心里翻腾着诅咒的话,所处的境况又十分狼狈。换了一个姿势,将被子拉到脸上死死地压住。      我不知道我在闹什么别扭,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愤怒难遏,怎么会这么失控。      只不过是因为命令而已,因为我的突发奇想,害的他不得不带我来这里,再一次见到我。就是想说这个么。      好像谁想见到你一样!我愤懑的想着。第一次如此后悔提出来美国岛的要求。      我死死的抓着被子的手有些颤抖,脸也深深的埋在其中,不愿抬起。我感觉到Gin一直在身后。恪尽职守的履行他的监视任务。      无聊。      被子。有一些潮湿。 彼岸人非 49 [Gin]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呼吸的起伏逐渐变得均匀。看来她终于睡着了。      我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来是不是有哭过。      “反应过激了吧。”我嘴里说道。然后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我自己。      Sherry突然转了下身。在头转动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有液体从眼角溢出来。      我凝神看着她的脸,片刻。蹲下,鬼使神差地拭去那滴液体。居然真的哭了。赌气么?这不像Sherry的风格。更何况是对我。So,你在哭什么呢,Sherry?      想念你最亲爱的姐姐么,还是诸星大?你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呢吧,赤井秀一,FBI探员,这都是Vermouth调查出来的,我没打算让你知道。不过你可能原本就知道呢。      我很烦躁,这一次。这一年来,Vermouth那边追杀赤井秀一,APTX4869的试药,几乎所有的工作都与Sherry有关。这一回甚至还交给我这样的任务……呵,Sherry,真是甩不开你啊。能让我牵扯这么久,在我经历的所有女人中你无疑是特别的——虽然更多因为事情的安排。和FBI间谍有染的人,还能被容忍这么久,果然还是因为这个药吧。Vermouth曾暗示过如果她不行就除掉她,但是这个甚至持续了两代的研究……就算她不行,还有什么其他人能够办到么?      我并不打算见到你,可惜事情还是这么发生了。是组织将除掉你,还是我会先将你毁掉,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之前和你没有正面交集所以我可以忽略,但是再见到你的时候我的问题便一直在纠结着我自己。      就这样做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要毁掉你啊?在我如约释放宫野明美的时候就在想了,你的代价该如何付出呢。      可恶啊。越是会这样想越是证明我仍在意你啊。因为想要毁掉你,想要让你变得凄惨变得一无所有,到那时候你仍然看不见我的话,那就去死吧。      有一点自觉啊。不要在我想着怎么毁掉你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说着无聊的玩笑话,表现的那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时刻监视你……在我看来你随时可能会逃走啊——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只是利用我而已,还是背叛。      “Gin……”她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梦话?我看着眼前仍在睡梦中的Sherry,不确定她是在说什么别的,还是在唤我的名字。然后她又发出了一些其他意义不明的声音,只听到了类似“不想”、“没”、“走了啊”的发音,完全语无伦次没有语序可循。只是最后一声呜咽,泪水便不停地淌了下来。      不论我自诩有多么了解她,眼前Sherry的样子却是让我震惊。      最后我还是离开了那里,回到自己的房间。点起烟。      拿你怎么办呢……Sherry? 彼岸人非 50 [Gin]   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我倏然睁眼,不知何时坐在这里睡过去了。天色还是昏暗的,抬手看看手表,刚刚凌晨五点多。      外面开始逐渐变得吵闹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旋即起身拉开隔门,Sherry的被子掀开在那里,人已经不在了。我心下一凛,立刻出去寻找。      “都告诉你要小心了,为什么要自己出来啊……”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在走廊的尽头处,我看到了先前那对夫妇,夜班的服务员,地上碎裂的花瓶碎片……还有站在事故现场不远处的Sherry。      Sherry恰在此时看向我,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听到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你可以不要多管闲事么?      我走近,原来那个白血病女人打翻了花瓶划伤了自己,现在血已经止不住了。      这一会儿功夫,二楼的房客几乎都离开房间到这里来了。我拉住Sherry:“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Sherry摆出无所谓的表情,便要打道回府。      “先生,请问夫人的血型?”身后正在联系医院的服务员问道。      “A型。RH阴性。”男人停顿了一下才补充上后半句,一瞬间嘈杂的现场就安静下来了。服务员愣了一下,然后接下来的对话表明,医院暂时没有这类的存血。      “救护车马上就到,但是血源需要从岛外的医院运过来,恐怕……”服务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有人有这种血型吗?”房客中有人问道。      “我是A型但是是阳性啊……”      我知道她的血型,在两年前她受伤的时候。当我听到那人说出那个血型的时候,我抓住她胳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却没表现出有痛感,坚持站在原地,甚至根本没看我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出那句话,一瞬间人群中爆发出得救了的声音。      Sherry声音不大但是清晰的说:“可以用我的血。我是RH阴性A型。”      我大力的将她拽过来面对我。献血?真是滑稽。你并没有得到我的准许。      “不然换你去?”Sherry小声的对我说道,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口吻,“我知道你也是RH阴性A型,这种血型在混血儿和白种人中不算很罕见。”      ……      “蠢货。”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看着还好,快到旅舍的时候就走不稳了。顺手将她抱起来,她倒也没什么反应,心安理得的闭目养神。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啊?”服务员跑过来问。      我顿了顿,感到Sherry在我身前不安的一缩,像是怕我表现不当一样。      “死不了。”      “抽这么点血就这样,”我将Sherry放置回床上,忍不住讥讽道,“急着给死人赎罪么?”      Sherry眯着眼看看我,幽幽的回敬道:“这么好的机会应该让给你啊……况且你身体比我好,流多少血都可以……”      “……用我的?那她就死得更快了。”我冷笑着说道。然后Sherry一下子睁开眼睛,探究的看着我的脸。然后又似乎得到答案了一样,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像是睡着了一般。      多年以来我的血液里积攒了多少的毒素和抗体。放到医院进行血检的话,大概,会被当做死人的血液吧。 彼岸人非 51 [Gin]   夜幕降临后,那个传说中的祭典才正式开始。      人们都聚集在神社前的空地上等待着。Sherry睡了太多,为了补血喝了三碗鸡汤,现在看起来简直是精神过剩了。      “你觉得能抽中吗?”Sherry摆弄着手中的号码牌,状似心不在焉的说道。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很期待自己能抽中。就是觉得相信这种东西的自己很愚蠢,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幼稚的举动。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岛上的空气不错,我并没有反感。      “抽不中也能拿到。”大不了用些强制的手段。反正,就当它是重要的研究资料吧。      Sherry的表情微微抽动了一下,没再接话。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眼前的纸门被拉开,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跪坐一扇屏风前。然后缓缓地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长木棍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走路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每一步都是冲出来的一样。      接着,她将手中的火把放到炭火盆中点燃了,然后转身指向了身后的纸门。纸门遇火后却烧出了字迹。      “在防火的纸上事先涂上了酒精。”Sherry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对自己说一样。      原来烧出来的数字就是抽中儒良之箭的号码。我盯着最后一个数字,觉得很熟悉,从风衣的口袋中拿出我的号码牌——      拾叁。居然真的抽中了。Sherry似乎也注意到了,一副难以琢磨的表情看着我手中的号码牌。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看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才向四周望去。这时我才发现,我和Sherry所站的地方,和四周人群自然地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这距离很微妙,不过如果此时俯瞰这片大地的话,我们的周围应该是个不规则的环形,□□出泥土的颜色。      自我保护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即使危险暗藏,人们还是会下意识的远离。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因为不想被杀所以远离我,这是弱势群体的智慧。      不过,好像还有第三种——      Sherry安心地站在这个隔离线的边界,仿佛脱离了世界而浑然不觉。      没容我继续想下去,昨天见过的那个巫女走了出来,宣布道:“接下来,请大家前往人鱼瀑布。”      我们自然随着人群走。转身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异样的又有些眼熟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个方向,却看到了那个血癌女人的丈夫。      他妻子不在,也许还在医院里。这种时候还来参加祭典?仔细想来,在来时的船上就来借过药,旅舍又在同一间,现在也一直站在离得不远的地方。巧合吗?      或许,只是巧合。      “走了,你在做什么?”Sherry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核对姓名拿到儒良之箭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留神注意着周围的人群。直到仪式结束,人群逐渐散开。      “走吧。”我看了看那支儒良之箭,很普通。就这样揣进了风衣里。      “你会一直带着它?”Sherry问道。      “什么?”      “你完全没有在听啊……”Sherry看着不远处不断翻涌的海浪,用清冷的语气复述着长寿婆说的话,“儒良之箭原本是咒禁之箭,如果让它离开身边恶魔就会开始筑巢。男人会回归尘土,化为无心肝的饿鬼;女人会回归于水,化为无法说话的人鱼……”      我停下,将那箭拿出来端详。      “你相信?”我看着Sherry,以一种嘲讽的语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看那支箭,又看看我。      “只是玩笑罢了。就算是真的,这咒禁之箭也不适合在我身边。”若它本身是斩妖除魔之箭,我何必用来封禁自己。      “好歹你也是个科学家。”句尾带出一丝冷笑,我顺手将那所谓的咒禁之箭丢弃在海岸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说和寓言很令我感到烦躁。再次想起那个长寿婆不那么自然的走路方式……      那么,把让人讨厌的传说粉碎掉好了。 彼岸人非 52 [Sherry]   “谁?”      有人在敲门。      问过一声后,没有人回应。今晚月光很稀薄,房间内是昏暗的。走廊里的灯在纸门上打出一个默不作声的人影。      我放下摆弄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做的手机,起身将门稍微拉开,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镜。      “打扰了。”      啊,是横泽先生,那个白血病女人的丈夫。今天在医院得知了他们的姓氏。      “有什么事么?”我推开门,就站在那里用身体挡住门拉开的缝隙,问道。      “今天白天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横泽说道,“这是我在岛上买的点心,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些吧。这茶水是旅舍供应的。”      我一时有点出神,然后赶紧接过他手中的托盘:“不用这么客气的。啊,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睡着呢,现在状况还不错。我一会儿也会过去的。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不在吗?我看隔壁黑着灯呢。”横泽先生突然问道。      “他啊……可能出去散步了吧,晚些会回来的。”我敷衍着回答。从祭典上回来以后,Gin很快地整理了一下就又出去了。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是吗……”横泽先生露出了了解了的表情,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哥哥。”这个问题让我突然慌乱起来,不知所谓的回答脱口而出。      “啊,原来如此。抱歉,只是好奇而已……”正在我懊恼的想着这个说法是否存在漏洞的时候,横泽说道,“那么,我要去医院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      打开灯,将托盘放下,我垂头坐在桌前,一点食欲也没有。哥哥?我在开什么玩笑。要是他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呢。话说回来,他究竟去哪儿了呢?突然间又不需要寸步不离的“监视”我了么?      Gin回来的时候也是不声不响的,突然间就隔门进来了。      “开着灯做什么。”他环视了一圈,问。      我抬起头,思考了一下:“忘记关了。”      Gin没说话,径直坐到我对面,拿起水杯喝水。看起来有些疲倦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这样的沉默继续了一会儿,我没按捺住,问道。      “找些东西。”Gin含糊的答道。然后没等我深问,他突然重重地将水杯墩在桌上,然后费力的撑住身体。      “怎么……”我惊慌的起身,话还没问出口,只是看到Gin一瞬间投向我露出凶光的眼神,整个身体便僵住了。Gin盯住我,手狠狠地掐住虎口的位置,说道:“这水里有什么?”      我仍处于他行为的震慑之中,大脑短路了片刻,这水……?      “……是横泽先生送来的。”总算组织好语言,将想到的事情表达出来。但是思路依旧很混乱,为什么水会有问题?      我看似平静而惶恐的看着Gin,他的表情似乎缓和下来,但令人窒息的杀意并没有收敛。他不再盯着我,拿出了一个特制的注射器熟练地注射进体内,然后对我命令道:“把灯关上。”      房间变得昏暗的一瞬间,Gin迅速地将我拉到了一边的墙角让我蹲下,然后在不出10秒的时间内又出现在我身边。这一次在我的手中多了一个沉重的金属物件,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拉着我顺着一根绳索从二楼的阳台跳出。      “这里为什么会有绳索?”我惊魂未定,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问题。      “因为我之前就是从这里走的。幸好。”Gin一刻不停地拉着我在无人的漆黑的道路上飞奔,倒是也很淡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无暇去考虑身后是否有人在追赶,有几个人,只是竭力地让体能跟上Gin的速度。      “打了兴奋剂的是你不是我。”我忍不住抱怨道,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没想到的是Gin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      “你还有肾上腺素!”      我一愣,一瞬间似乎以为自己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看到了Gin脸上的笑意,不同于平日的冷笑,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身体里那种大概叫做“肾上腺素”的东西,此时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向着不远处黑暗的山间丛林飞奔而去。 彼岸人非 53 [Sherry]   奔跑片刻后,Gin拉着我藏身于丛林之中。我们小心的隐蔽着,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仅凭刚刚自己对身后的气息不准确的判断,我想大概有至少三人或以上。我不禁不安起来——就凭我们两个,能敌得过那些人吗?Gin虽然刚注射过兴奋剂类药物,但早先也是中了迷药的;而我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希望我不要是拖累就好。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也还不清楚,形势太过紧张也不能现在问Gin。但的确是令我震惊了一番,横泽先生——啊,如果他真的叫做横泽的话。是我太大意还是他隐藏的太好?如果从船上借药开始他就是有意而为的话,实在是防不胜防。但不论怎么说,如果真的是杀手之流的话,总不该会将重病的妻子带到这里来啊。      说起来,还是我在这里太过放松了。仔细想想,他来敲我房门的时候我也关着灯的,既然他认为同样黑着灯的Gin出去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在?不是一直在监视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就是为了前来试探。我却完全没有起疑。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被下了药的水原本最可能是被我喝下才对。这样的话,也许目标应该是我,只是不巧让Gin中了圈套而已。那么这些人的目标是Gin,还是我?按理说应该是Gin;过着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我想不到有谁会想要对我下手。      思绪越来越混乱。也不容我多想,Gin伸手将我的身子也一起更加的压低,而现在他自己看起来就像是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发的狼一样。她屏住了呼吸,我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周围变的一片死寂。于是也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呼吸的幅度,集中精力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似乎让五感变得清晰无比。      ——嗒——嗒——嗒      轻柔的脚步,从各个方向接近。被包围了吗?      ——咔哒      似乎有拉动枪栓的声音。糟糕。      太过压抑着呼吸,让我几乎忘记了应该怎么呼吸。紧握住手中从房间逃出之前Gin塞到我手中的枪,握的那样紧,感觉骨头都快要从指节崩裂出来。怎么办?      “呆着不要动。”      只来得及听清Gin留在我耳边的几个字,我还来不及错愕,便看着他猛地冲了出去。我的视线太低看不清周围局势,只是听到了两声枪响,不知道是谁中弹。      “在那边!”从身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然后几人从我的两侧掠过,离得那样近,我甚至感觉到了他们带起来的风——      全部都冲着Gin过去了。我没有被发现。      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在夜晚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诡异。胸口中一种恶心的想吐的感觉涌上来,思维顿滞;在头脑眩晕的一瞬间,冷汗就浸透了衣衫。      太糟糕了。怎么样了啊。我努力地让自己振作起来,试着稍微起身。      枪声暂时停止了,但不远处的人僵持还在继续着,看来倒下的不是Gin。我挪动位置以调整到能看到Gin的角度。      眼前的一切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Gin从藏身的树干后闪出来精确地将子弹射向了左方的一人,而就在我的不远处,一把枪也同时瞄准了Gin——      “砰——!”      Gin猛然望向枪声发出的地方。      我同样呆滞的望着那个方向,视线在漆黑的夜晚变得一片难以磨灭的血红。      同样难以消退的,还有虎口处的酥麻感,和空气中弥漫的硝烟气味。 彼岸人非 54 [Sherry]   Gin拿着从其他尸体上找来的手电筒查看状况,光线打到那人身上,我隔了一定的距离,勉强的看清了这人的情况。      我打穿了他的肺。      他的枪已经被Gin缴了,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喘着气。。      “你快要死了,可我还有时间折磨你,”Gin扯住那个还在的挣扎的可怜的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然后那个人挣扎着转过头看见了我,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本来有机会先杀你的……”      我这才看清这人正是横泽。他似乎在忍痛所以话说的很快,然后在片刻喘息后继续说道:“但你救了她……不过是一时心软罢了……”      我的心里乱成一团,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只是想要能做一些好事就好了,长期作为研制禁药的罪人,只是很想偶尔能救一个人——然后这行为带来的影响是我没有在横泽来敲门的时候被杀死。      但我救的是将要杀死Gin的人。结果我终于杀了人。      糟糕,好讨厌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啊。没有亲自动过手。      我为什么会想要救Gin?他杀过那么多人。      ……可是他们也想杀人。      我的意识突然回到了体内,因为Gin动作很小心的也拿走了我手中的枪,还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用力的盯着他的视线,感觉好像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半跪在地上,而这个动作从我发现我杀了一个人那一刻开始一直没有变过。而Gin似乎只是想要防备,我会用这把枪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奇怪,到刚刚为止我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会让他产生这种顾虑?我怎么可能会想要自杀。感觉一点点的回到了身体里,我回避开了他的视线,试图让身体活动一下,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Gin拿走了我手里的枪,然后扣动了扳机。      我几乎就要惊叫出来,子弹正中头部,横泽在一瞬间没有了气息。明明放着不管他,半个小时内也死定了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我似乎没有感到害怕。他刚刚杀了一个人,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好陌生。不是我所熟悉的沾染着杀虐的面孔。      然后我便只能看到他黑色风衣的领口。我听到他伏在我耳边说:“没事了,人是我杀的。没事的。”      人是他杀的。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我听着他不停地轻声的说着,也在心中默念着,我没有杀人。没关系的,太好了,没事了……      颤抖的抓住他的外衣,用力的,将我这令人羞耻的嘴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力抬起。      我在为别人替我承担罪孽而庆幸。      我终于知道人为什么会学会杀人。 彼岸人非 55 [Sherry]   暂时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已经日出。      海面上的天空很阴沉,太多的云压在上面。我没有看到太阳从哪里升起,但天色却不知不觉的变亮了。被阻挡的光线和灰暗的云搅在一起,呈现出混沌的颜色。      此刻,我还看着美国岛的方向。那个小岛已经越来越远,视线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实际上,已经是看不到了。我混乱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下来。      Gin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一切,然后我们登上了这艘船,甚至没有确认过方向,唯一的要求便是最早的离开这座死人的岛。      身处在一个犯罪组织中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可能会被追捕被法律制裁的恐惧。Gin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而我却不得不失去了冷静。      “是到大阪去的船,完全是反方向,”Gin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以告知的口吻说道,“先在那里下船以后再回东京。”      “……嗯。”我含糊不清的答道。      “怕了?”他的话中带着嘲笑的口吻。      我抬头看他一眼,思绪有些乱乱的。      “尸……那些人,”我突然想到,问题脱口而出,“怎么处理的?”      “你想知道?”      ……算了。我沉默着。思维又断了线。      “横泽先生的妻子,她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      “你会杀她吗?”      “怎么,舍不得你的血了?”Gin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会杀的。然后呢,你想怎样?”      我转移开视线,淡淡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杀就杀吧。我这样想着,渐渐觉得我的思考能力回来了。      “你还是觉得我不该给她输血么?”就算其实她是将要被杀死的人,但是,在那一刻想救一个人,应该不是有错的吧。      他没有说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很低:“至少你没有被杀。”      我怔住,然后不禁想嘲笑自己。对与错这种问题……明明无关紧要。对他来说,只有生死这个结果,才是被需要的。      鬼使神差的,我低下头,缓缓地,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将额头埋靠在Gin的胸口。      他也低下头看着我,我知道,因为一缕金发垂下来拂过我的侧脸。我犹豫着,心跳也开始变得不平稳,无法安心地靠着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      “只是,有点冷。”我干涩的喉咙说道。      他突然动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如惊弓之鸟一般僵硬而又迅速的从他胸前挪开,却迟迟不敢抬起头。      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秒,我就被重新揽进了他的怀中。他解开了外衣,将我一并包裹在其中。      紧贴着他的身体。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过来,一贯的冰凉。在他的外衣的包裹下,却感受到了不可思议的热度。      于是我闭上眼睛,安心地将体重托付给他。      渐渐地了解了这个世界。所谓的世界,本来就被划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又不可能有交集的,世界。      一个世界,它存在于阳光之下。人们单纯善良的快乐的生活着。或者包裹着伪善的皮囊,满面对笑的混迹其中。弘扬正义,摒弃邪恶的,这个表面的世界。      另一个世界藏于黑暗之中。地底、阴影中,人们单纯的、恶意的、或有目的或不知所谓的生活着。我们所身处的组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这个世界,魑魅魍魉横行。所有的善意都是不必要的,不被需要的。就算是新生的婴儿,也要将心底最深藏最黑暗的欲望拉出来做保护自己的外衣。既然我这样生于这个世界,既然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不会向我敞开……那么,如此刻裹紧这黑衣也罢,能在此地安生,总也算过得快活。      要知道……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中生存的,都是人,都是一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也没有坏的,都是一样……恶有缘由、善有所求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人类啊。 彼岸人非 56 [Gin]   似乎天亮了。光线透过窗帘,将房间变成了灰色。      这样清醒着躺了很久。直到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才让我不得已起身。      “你是不打算回来了么,Gin?”贝尔摩得轻佻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隐藏着的警告的意味。      我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窗外是大阪的街景。这是我们在这里滞留的第二天。      “摆脱追杀后休息一下难道不可以么……是谁着急了呢,贝尔摩得?”      “如果你再不回来可就不是我着急了。”      呵……唇角勾起冷酷的笑,对了,有件事情没和你算账呢……:“不如先说这个问题吧……你将我的行踪透露出去是想做什么呢?”      这一次雇凶的人是我曾经去接触过的某企业的董事长。胆小又愚蠢的家伙,大概是不敢再与我们深入牵涉于是想要除掉我。这个是从那时候的审问中得到的情报。而更关键的问题是,这种水准的东西这怎么可能查到我的行踪?      “啊啦,被你发现了?”贝尔摩得轻快地说,也证实了我的想法。      “你有什么目的?”我低声问道。如果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那么回去先要料理的就不是那个蠢货商人了。      “我不过是找到杀手之一给他们提供情报,条件是杀了和你在一起的茶发的女孩……”贝尔摩得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至于你,我想不用我提醒也不会被那些货色干掉吧。”      目的是Sherry?      “为什么?”      “你是认真的再问我吗?她活着才是奇怪的事情呢……”她的语气充满了挑衅,“之前扮成银发杀人魔去杀赤井秀一的行动也失败了……除掉Sherry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的,你呢?”      “她的命还轮不到你来拿。”我以威胁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然后那一边几乎没有迟疑的开出了条件。      “如果想让她活命的话,那么你来杀掉她的姐姐吧。”      “……”      “要么她们一起死,要么宫野明美自己死,由你动手。两方面的计划组织都已经制定好了。你明白这安排是什么意思吧。”      我沉默着,控制住想要将手机在手中捏碎的冲动,挂断了电话。      很快。一封邮件以不可思议的快的速度传到了我邮箱里:【MAKE YOUR DECISION.】      兜了一大圈,连带着我一起算计了进去。果然我还是不被信任的,单是这次人鱼岛的出行让我和Sherry互相牵制还不够,一定要我亲手杀了宫野明美才可以……果然是组织的一贯作风。      我回到床边,看着到刚刚为止一直在看着的Sherry熟睡的脸庞,然后发觉左臂的酥麻感已经消失了。      我看着她,看着她睡的凌乱的茶色短发,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还有伴随着呼吸睫毛轻微的翁动……这样看着没有移开视线。左手在手机上打出了几个字。      【I WILL DO THIS.】      邮件已发送。 彼岸人非 57 [Gin]   想要的东西就要抓住,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所以对宫野明美犹豫并不像是我会做的事。只是在见到雪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变得焦虑。      “什么时候在这里的?”Sherry看到我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惊讶。她看起来很疲倦。回来以后,她又进入了没日没夜的做研究的状态。我也有许多需要料理的事情,这使得我们难得能有时间见上一面。      我没做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她身上的白大褂有一股药水的味道。      我看到她桌子上放着的一个东西——分明是半个月前在人鱼岛上拿到的儒良之箭。      “我记得我应该把它丢掉了才对。”我伸手拿起那枚做工粗糙的木箭。      Sherry沉默片刻,开口时仍是一脸平静:“我捡回来的。那毕竟也算是个资料……”      资料?我一时觉得好笑,然后突然意识到因为祭典之后发生了突发事件,结果忘记了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那是骗人的,所谓的长生不死……”我回想那天在那里找到的易容工具,还有不会同时出现的那两个人,“那个长寿婆是经过易容的年轻人,大概就是那个女巫。”      “……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我出去就是为了潜入寺庙一探究竟。祭典看到那个长寿婆的动作不太自然,我便开始怀疑了。”看过贝尔摩得太多次的易容化妆,面对普通的化妆术倒是很容易能看出端倪。      Sherry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看来她大概还没有很好的理解这件事。我莫名地想嘲笑自己,做什么呢,明明不是为了这种事而来的。      其实,不为什么。      “我该走了。”      ……      在经过米花商厦向前一个街区的借口停车,然后走进街道后身的第二个巷口。      在那个狭小阴暗的巷子里看到了那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她原本靠着墙壁,在我出现后便直起身面对着我的方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到了她包含着厌恶和无畏的眼神。      宫野明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个勇敢的女人。但勇敢,往往是因为愚蠢。      “Gin。”我走近到能看得清彼此的距离,她率先开口,“你明白吧,我的要求……”      “和Sherry一起脱离组织。”我替她说完。在今天早上她联系到了我,提出了这个要求。呵,这是帮我提供对你下手的理由么。      “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好。”      我抬头,看向巷口尽头正对着的,米花中央银行。计划的开始。 彼岸人非 58 [Sherry]   突然间不知如何取得的突破让人感到惶恐。      在身边没有助手的情况下,我目睹了一只白鼠退化到幼年期的过程。即使知道这是我研制的药的作用,但是亲眼看到这种变化仍然非常令人恐惧。      然后我的思绪在这恐惧的作用下得出了一个疑问。      我到底是在做怎样的东西啊。      因为这样的惶恐,我没有将这个突破性的进展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就这样隐藏了下来。呵,为什么这样做呢……这样下去始终没有取得进展的我,还会剩下几分价值呢……      我在自己的公寓中醒来。      右手边的床单很平整,就好像昨晚没有人睡在那里一样。枕头也已经没有了温度,只有残留下来的淡淡的烟味能证明那个人来过这里。      我起身走到桌前。烟灰缸里还残存着一截没有完全熄灭的香烟。我将它拣起来点上火,也没有多想,放入口中深吸了一口。然后看着烟雾在眼前消散。      七星。我不太懂香烟,但是这烟的味道却并不浓烈,应该说很温和。Gin应该是适合烈酒烈烟的么?我不太确定。有的时候,比如说容易产生错觉的刚刚醒来的时刻,我会觉得其实这种温和与他很相称。      这男人藏的很深,你读不懂他。      我不明所以地笑了,将烟丢在烟灰缸里。我不懂他,所以这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吗。      最近他经常会来看我。但是也总是像昨晚一样,仅仅是抱着我直到我在他怀里睡着,然后第二天醒来往往不见踪影。这样不奇怪吗?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我察觉到的微妙的不自然、我的直觉,和他在我耳边呢喃的“I love you”相比,哪个更可信一些?      姐姐最近去了米花街的银行上班。这算是不寻常的事情之一吧,明明她学的并不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但是最近能见到她的机会变多了。      【周末方便见面吗?】      能这样和她见面而不被组织干涉,这明明是又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但是看着姐姐传来的简讯,我似乎能忘记这些疑虑,只是一味的感到开心。只有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地活着的,像个人类一样。      周末吗。      对于短暂的未来又有一些期待了。 彼岸人非 59 [Gin]   这趟生意只不过是顺便跟着Vodka走的。不过因为是走私枪械,这让我又稍微感兴趣了一点。      从Sherry那里离开以后直接到了交易地点一带,结果似乎抵达的有些早了。无所谓了,在哪里都一样消磨时间。相反在Sherry的地盘里更是有些难熬。      她还是看出来什么了吧。比起现在装模作样的保持平衡的状态,直接质问我大概会让我感觉更好受点。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得出来她睡的越来越少,好像在用她的努力进行无声的抗议。      可惜,宫野明美的价值不能和你一起捆绑计算。      我想起前段时间有报告说看到宫野明美进入了一家工作室,而那建筑是宫野博士名下的房产之一。虽然之后几番派人去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这女人绝对不肯老实下来。      不识时务的姐姐若不清除掉,你也活不下去的,Sherry。      ——这句话就是无法说出口。甚至只是看到她就感到焦虑。      “大哥,就在这里等着吗?”Vodka在一旁叫道。      “啊……”我漫不经心地向车窗外看去,那个占据了视线的摩天轮所在的地方是新建成的游乐园。我突发奇想:“先去确认一下对方来没来吧。”      “好的大哥。”Vodka应声准备将车开向交易地点,我伸手拦住了他:      “往回开,去那边的游乐园。”      “啊?可是……”      “事前暴露在交易地点会增加风险,要先在远处观察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以你是白痴的口吻回答道,然后Vodka一副“原来如此不愧是大哥”的表情乖乖地将车开往游乐园的方向。当然对于我“摩天轮太慢,坐云霄飞车速战速决”的说辞也毫不怀疑的接受了。      其实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排在一群普通人的队伍中等待做云霄飞车,这经历真是够有趣的了。如果让Bourbon之类的家伙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讥笑我呢。      本来只是想试试高空和高速能不能让我甩掉最近莫名其妙的无力感。但是这一次倒是有了意外收获。      在高速行驶的云霄飞车上被钢琴线割掉脑袋,这可真是好景色。呵,女人还真是可怕的生物。……到时候Sherry会想杀掉我吗?也许会吧。      之后等了很久案件才告破。我让Vodka自己去见他的交易人,自己在附近等待。结果让我发现了一个爱多管闲事的高中生侦探。      我听到撤离的警车还在附近,于是放弃了用枪,捡起一根木棍慢慢地接近正在全神贯注的拍照的愚蠢的小侦探。然后猛然一击——      “到此为止。”      Vodka赶过来,大概也发现这就是刚才在案发现场破案的那个侦探,惊慌地问:“要不要把他做掉?”      “不行!我们才刚从凶案现场脱身!”我不耐烦地制止他动手。连这种小事都能让人跟踪,真是让人头疼。      我突然想到口袋里放着的药盒。那是今天见Sherry时她刚刚交给我的,据说是改良过的。呵,还一次都没在人身上试验过呢。      就让你有幸成为第一个牺牲者吧。      我将药灌进了那个名侦探的嘴里,看着他倒地抽搐。      “拜拜……名侦探……”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捏紧手中的药盒,焦躁和无力感一扫而空。这几年来你所研制的药又杀死了多少人呢,Sherry……看吧,我记得这个小侦探也是有个哭哭啼啼的女朋友等着他回去的吧。你让多少人尝到了失去至亲的痛苦呢?      ……所以可不要为即将降临在你身上的不幸再哭泣、怨恨啊。 彼岸人非 60 [Sherry]   醒来的时候,我惊讶于已经大亮的天色。看看手表,已经睡了八个小时,但仍然觉得昏昏沉沉的。      呵,体力不如从前了啊。      我闭上眼睛,稍微又歇了一会儿。然后听到了房间的另一端邮件的响声,于是,无奈地爬起来。      伸手晃动一下鼠标,屏幕瞬间亮起来。点开闪烁的新邮件,来自一个陌生的地址,看起来是属于组织的。附件的名称是人体试验报告。      也就是又一份死亡名单。      喉间突然涌上来恶心的感觉。因为知道什么也吐不出来,我便只是在原地蹲下,努力的调整呼吸。      我并不想看这东西。Gin他又重拾了用我的药杀人的嗜好,可以想象这其中有多少试验数据出自Gin之手。我们互相都心知肚明。      神奇的是我们谁都没有触及这些问题。他依然会来看我,陪着我工作、拥我入睡。有时,□□。虽然很少。      那时在大阪的旅店,第一次,他令人感到畏惧却又非常温柔的抱了我。在刚刚脱离充满肃杀气息与神话色彩的人鱼之岛后,我沉浸在一种救赎与被救赎的气氛之中。我相信在那时他的感受也和我一样……不顾一切。我相信Gin没有错,选择沉沦下去的自己没有错,在我们黑暗的领域中也有它所谓的美好。如果非要说什么错了的话,那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存在,光与影的共生,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我是那么想的,甚至现在也没认为这样想有错。      只是在面对姐姐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活的那么像一本黑暗圣经。因为我爱她。而她是那么普通而美好的人。      而Gin和我,我们很默契地没有打破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微妙的平衡。实际上,我像是活在现实和虚幻的夹缝中。仍旧对未来心存妄想,却也希望就算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也能活的快活。      这种得过且过的人,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的,对吧。      最近的一段时间并没有见到Gin,他在忙他自己的工作。听说前几天新干线发生的爆炸似乎与他有关……算了,他做什么从来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上网搜索今天的新闻,前几日刚刚发生的十亿元抢劫案仍然在首页,写着“最新进展”。我大致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一大堆讲着废话的案情分析,执法机关调查方式……实际上,没有进展。      还好。我应该相信组织的办事能力,不会给日本警察线索。即便那作案的人是我的姐姐。      我是在看过案件报道发现姐姐工作的银行出了事,却又打不通姐姐电话之后,才被告知了事情的真相。      组织的要求。姐姐只是这样对我解释。      我知道,组织的任务是不可抗拒的。但是让像姐姐这样的人进行抢劫,组织根本没有打算让她成功吧。      但是她做到了啊?      ——怎么能够天真到以为任务完成,就会没事了呢。 彼岸人非 61 [Sherry]   “……江户川柯南?”我重复着姐姐说的这个名字,真是奇特。听起来就像一个侦探一样。      距离十亿元抢劫案的发生已经过了整整一周。听组织传言这件事情出了问题,钱并没有到组织手里。因为不安,所以现在姐姐正和我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      “就是上回我跟你提到的那个男孩嘛……那时候你不是说刚好去米花市的什么人家里办事吗?”      “嗯,工藤新一家……”我想起不久之前跟着组织里的人到这个人家里去调查,因为他也服下了APTX4869,发来报告却是生死不明……      “嗯,就是他家附近侦探社的孩子!不过奇怪的是……这孩子年纪很小,却异常的沉着,看起来很老成……”      “对了,姐姐你没问题吧?听说情况有些糟糕……”姐姐从来都不爱和我讨论与组织有关的事情,一直都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我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于是没让她继续在那个小孩子的话题上说下去,直截了当的问道。      姐姐没有再说下去,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笑了,然后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明知道这是很笼统的用来安慰的话语,明知道是这样。但是因为是姐姐说的,所以仍然莫名的感到安心了。我觉得我真像个傻子。      “我反而还比较担心你呢!志保,”姐姐继续说道,“别再做什么药了,交个男朋友吧!姐姐没事的。”      交个男朋友?我笑了笑,然后沉默了。有些许的不安:即使姐姐她是最外围的成员,但是,她真的会一点都没听说过我和Gin的事吗?为什么会特意说到“男朋友”的问题,是想暗示什么吗?不对,更多的只是随口一说吧……      我又想嘲笑自己了,为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想的那么复杂慌乱成这样。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怎样呢?失望,愤怒,伤心……?      不,我想,大概还是像现在这样笑着,原谅我吧。      “喂?您好……”      在我分神的时候,姐姐接起了一个电话。      “是,是的……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侦探先生,我马上就过去!”姐姐这样说着挂断了电话。      “是……什么事?”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有点急事,没有关系……不用担心。”姐姐匆忙的回答着,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将头发编成了辫子,最后又戴上了一副奇怪的眼镜。      “对不起,志保,我必须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她这样说着,然后匆忙地起身离开。      “等……”我后知后觉的追出去,但是姐姐走的很急,等我推开咖啡店的门,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我朝着某一个方向追了几步,然后在人流中茫然四顾。看着四下街道场景的陌生、还有行人匆匆的过往……找不到。找不到。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胸口的疼痛和晕眩同时袭来。我措不及防地蹲下身来,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呼吸过度。将包拉开,把脸埋在里面,呼吸。二氧化碳浓度升高的浑浊的空气让我渐渐地平复下来,然后,另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袭来。眼泪撑得眼眶生疼。      总觉得……莫名其妙、没有道理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会吧。 彼岸人非 62 [Sherry]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的。      当最后一个人从工藤家撤离,铁门被关上,发出厚重的声音。      不远处的拐角,Gin的保时捷静静地停在那里。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我也知道他正看着我。这一身纯白的制服在一群黑衣人中间是如此显眼。      我身处在一群衣着严密的黑衣人中,看着同样身着黑色的Gin缓缓走来,有种搞错了季节的感觉。      一束玫瑰被他单手而持,拿的随性又有品格。几片血红的花瓣从中剥落掉下,伴随着他金色的发丝,飞舞着,纠缠着……      我恍了神。突然想起了幼时的那个下午,我所好奇的那个少年及肩的金发,透明如阳光般的色彩……与我钟爱的那片玫瑰揉成了一个瑰丽的童话。      现在,已然成为男人的少年,在对他低头而立的部下们面前将我揽过,黑色的风衣和金色的发丝张狂,片片掉落的花瓣如同血痕一般。      这男人是个镀金的城池。我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      他经常送我玫瑰。是的。他还记得我喜欢玫瑰吗?还是说,象征爱情。      是啊,我是他的恋人,是这样的吧。      可是实际上,现在我正处于惊慌与恐惧之中。可我不能向他倾诉。我还必须竭力的装作镇定。      啊。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胡思乱想这么多。身后的这栋英式建筑。玫瑰花。这个金发的男人。一切都与那时无比相似。但不仅是如此。      还有,我可能创造出了回到过去的道路。      第二次来拜访依旧生死不明的工藤新一的家。落满灰尘的死气沉沉的房子,毫无生人的气息。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吧?有谁能从APTX4869手下逃过一死呢……我这样想着。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一瞬间,令我脊背发寒、恐惧不已的事情。      衣柜的最下层,一个月前还在那里的小孩子的衣服,都不见了。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那只退化到幼年样子的小白鼠。      可那毕竟不是人!      这太疯狂了!这种事情不可以发生在人的身上,就像克隆羊的诞生是科学的进步,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会允许克隆人的出世!      “在想什么?”      一个沉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我回头看着Gin的眼睛,正深不可测的考究着我。      我凝视着他不过几秒钟,然后露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笑容:“没什么呀。”      不仅是为了那个高中生侦探的生命,就算只为自己考虑,我也不想说出这个事实。      我静静地在后车座靠在Gin的身上,手掌中滑过他的发丝。      流金岁月。      终究,不论创造出什么,时光不可逆转。人心不能重塑。 彼岸人非 63 [Gin]   实际上,我有想过求婚。尽管对我们来说所谓的婚姻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是我并没有把握她能同意。至少不是在今天。      而到明天就晚了。      我看着安静的在一旁看书的茶发女孩。面容平静虔诚,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在她仍旧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发挥的恰到好处,西方与东方的融合,典雅和神圣的禁欲感。如同教堂中的雕像一般。      我的女孩。      我轻抚上她的发梢,在触及她耳垂时感到她僵硬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终于投向我,带着探究。      “I love you. Sherry.”      这句话在遇到她的目光的时候脱口而出。      是的,我爱她。这不需要更多的确认。      以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一个人用情。然而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在不知不觉之中。      为什么?因为她是个天才,头脑顶尖的科学家?因为她无知幼稚却又倔强,让人忍不住生气?      大概,因为这是一个让我不可以用杀死的方式来伤害又必须去伤害的人。      如果当初我可以杀掉她,比如说在初次见面时就拗断她的颈骨,那么我就可以直接忘记这个人了。      但是她是不能杀的。她是需要服从我的,而我是用来伤害她的。      我从不为杀人而愧疚。只有活人才能积累愧疚。      这是理由吗?因为愧疚,所以在意,所以爱?      还是因为已经爱上了才会感到愧疚呢。真可笑,看来我剖析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开始的地方。      而此时Sherry,她怔怔地望着我。脸色苍白。      然后我几乎想要大笑,嘲笑自己。呵,多有趣啊。瞧,她在害怕。她害怕了,就因为你说你爱她。      这并不奇怪。因为她猜到了我没有说出口的话。      原谅我。      I love you. Sherry. So, forgive me.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她的眼球轻微的晃动了两下,在思考。然后她露出了一种故作轻松的笑容,随意地问道。      我看着她,捕捉到了她神情每一点的变化。甚至一切心里所想。      她拉着我的袖口,带着试探的撒娇的意味,而明知道她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关,我还是顺着她的剧本,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不得不感叹,她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她很配合。从倒在床上接吻到衣衫凌乱,到我离开她的唇向下探索,她都非常的放松和主动,甚至连以往每次都会有的紧张都一并消失了。      我的Sherry,她多么聪明。让人又爱又恨。      我低下头,伏在她的耳边有一次轻声念道:“我爱你。”在她的身体因为这句话变得僵硬的瞬间不由分说的挺进,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因为及时咬住嘴唇而变得支离破碎的痛呼。      她偏过头,泪水反射着月光静静地流淌在眼角。      疼?      我低头吻向她的眼角,却没能吻止她的泪水。对啊,她从来不是怕疼的人。      她仍然在哭,然而在那一瞬间她将目光瞥我,那深不可测无法形容的眼神令人心惊。然后她仰起身子,主动吻上我,用动作示意我继续。      伴随始终的咸湿的味道。      当她终于带着泪痕沉沉地睡去后,我看着已然走过午夜的时间,知道自己已经不应该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最后吻了吻Sherry已经干涸的眼角。      无法挽回的一天已经开始。      但是我不会允许你背叛我。就算你不原谅我,也不能背叛。 彼岸人非 64 [Sherry]   我记得在留学时,有一个老师曾经对我们说过:当你爱的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一定会有预感。      那是个50多岁的女教授,满头银丝,带着金边的眼睛,只有湛蓝的眼瞳没有被岁月的痕迹侵蚀。      “I saw a lot of butterfly that day.They’re white,all.”      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那片田园,那成群飞舞的白蝴蝶。和随着白蝴蝶的飞远,也离她而去的母亲的灵魂。      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至少,我很喜欢。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是与他人有着联系的,而有“联系”,就有存在的意义。      但事实上是,我没有看到白色的蝴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也没有心悸烦躁的预感。让我意识到姐姐的离世的,仅仅是一条新闻而已。      父亲和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但是我想是我那时太小,还不懂得生与死的概念。然后现在姐姐也这样就走了。      好像自己整个人被抽空了,一种与整个世界失去了仅有的联系的恐惧感将我包围。      我终于意识到我唯一的亲人在昨天傍晚离开了这个世界。死了,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      我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诸星大,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会从新闻上得知姐姐的死讯吧。他的背叛和利用间接造成了今天的事态。呵,你会有愧疚吗?会难过吗?      你爱过她吗?      胸口像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在压着一样。但是,眼睛却比平时还要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哭不出来。      从昨天晚上得知姐姐被杀的消息开始,我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Gin也没有。      有些事,并不是你不出现,你不说,我就不会懂。胸口的压迫感沉重而冰冷,似乎所有本来可以存在的愤怒变成了冰一般的物质充斥了全身。      虽然阵阵刺痛,却意外的冷静。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正适合乌鸦出行。      我披上外衣,走出了公寓大门。刚刚暴露在外界的空气中,我就感受到了各个方向的组织的气息,四处都有组织的人在监视着我的动向。      我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坦然地在视线的包围之下走出去,我的目的地是我工作的地方,那个药品公司的大楼,那间研究所。不过十分钟的脚程,我走的很用心,也很累,好像是在给所有看着我的人,准备嘲笑我、打击我的人做出的表演一般。      直到我走到电梯口,看到电梯门中映出的自己,我才惊觉原来我带着这样一副表情。悲伤、冷漠、决绝、和复仇的快感——在电梯门上映出一张模糊的笑脸。      我在实验室里坐了一会儿。这里没有人,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一直没有出现,其他的研究人员也都很早的离开了。太好了。      我就这样坐着,实际上什么都没想。过了很久,当我终于觉得我应该开始动手了,指尖触及键盘甚至感到灼热。      我发现我浑身冰凉。      但恐惧并不能阻止我继续。现在的我不需要怕死了。      我打开药物的数据库,输入密码,进入。然后将我的个人研究数据清空。当然组织上面是有备份的。找到组织的数据终端,密码、指纹、虹膜没有一个是对的,我就这样硬是登录了三次,然后随着警告的声音响起,界面一黑,红色的字母充斥在屏幕上,告诉我数据终端将被冻结七天。      这样就好。      我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或者说,没有必要。因为组织的谨慎,我并不能真正地消除我的研究数据。而相对的,就算组织拥有我的数据,没有我,他们也无法将研究继续下去。      而我想要的只是,先做出什么举动,以免被无视。      然后我打开邮箱,语气冷静,措辞严谨的写了一封邮件。核心内容则是要求组织对宫野明美的死做出合理的解释,在此之前,我将中止一切研究。      填写上BOSS的邮件地址,发送。      事情会变得怎样呢?我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没什么可怕的,大不过是一死罢了。 彼岸人非 65 [Gin]   她安静了一天,最后搞出来的动作很大。      那封邮件被直接转到了我这里。BOSS的意思很明确,她要一个解释。那么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就去给她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我已经抽了多少根烟,在我想象我会见到一个怎样的Sherry的时间里。我发现我居然有些怕了……在我有限的想象力中,这一次,我预测不到她会怎样对待我。我想象不到她会做出怎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要做什么。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好像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我到达Sherry所在的研究室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那里所有的仪器都关闭的状态,没有了机器运作的声音,异常的安静。      Sherry就坐在死掉的仪器们中间。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我进来的时候将什么都没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不动了。      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而她的表现让我失望。      “……以你的方式做抗议?”迈出第一步后我改变了主意,没有走近她,还是站在离她较远的原地,说道。      “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What’re you want?”      Sherry看着我,眼睛似乎更加的明亮,发出异常的光彩。从她的肩上能看出来她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种隐忍的笑容。      “Nothing。”      她似乎发出了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声音。清晰地几乎从牙齿间挤出来的简短的单词,却很明显是颤抖着的。      我不留余地地逼视着她。而她看着我,眼神很不冷静。      当我接近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开始闪烁。但是始终没有躲开。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现在就是你和她一起死。”我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对她说。      她特别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刚才她忘记了呼吸了一样。她转过头去,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双手看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好吧,那,”她稳定住呼吸,看起来有些烦躁地伸手弄乱前额的碎发,再一次瞪向我:“理由呢?杀她的理由呢?……她完成了任务了,她没有失败,为什么要杀她?”      要理由?人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杀人需要什么理由?而且你不会不知道组织为什么需要她死……      “Sherry,你现在是在胡闹。”我冷声道。      她看着我,几乎浑身都在发抖。非常的不冷静。瞪大了的眼睛有些发红,似乎在用力地忍着泪水。      这表情让我突然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是你杀的,”过了半晌,Sherry说道,语气平静的可怕,“是你动手的……对,我要的不是理由……”      “有那么多人可以用,为什么是你偏要做那一个……”      一种好像沉入冰冷的海水中的感觉,让我瞬间窒息。      我在这个窒息的瞬间突然明白了这种恐惧源自何处——我不认为我有错。是的,但我仍然需要Sherry的原谅。      “我没有胡闹。”Sherry说着,站起身,没有再看我。      “我要走了。或者你现在杀了我。”      我心里一惊,不由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她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你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不用我杀你你也死定了。”怒气渐渐涌上来,我警告她。      她转过头来看我,或者说,看向我的方向。因为我感觉不到她的眼睛聚焦到我身上。      “我已经不能继续了。”      我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行动的要快。到我恢复理智的时候,口中是鲜血的甜涩的味道。而Sherry看起来对她嘴角的伤口毫不在意。      绝望之中,我感到一种暴虐的情绪在我的身体中燃烧。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近乎粗暴地将她一路拖到毒气室。她没有丝毫反抗地任由我将她推进黑暗的房间中。这里曾经解决了不知多少对组织没用的喽啰,还有她奄奄一息地实验品。      我拉过看起来最干净的那一条镣铐,将她单手铐在墙壁上。然后俯下身看着她。      “在这里呆着,到你能够继续为止。”说出口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口吻异常地平静,近乎温柔。      “留下来,我不会让你死……”我单膝跪在她身边,揽过她,在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如果你逃走……我保证,亲手杀了你。”      不要背叛我。      我站起身,毒气室的门在我的身后关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彼岸人非 66 [Sherry]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双眼应该已经熟悉了黑暗,但是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啊……对了。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试着活动麻木的双腿,刚动一下,小腹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僵在了原地。不是很清醒的意识在这阵疼痛的刺激下暂时精神起来。      但是思考还是很费力的。我不太清楚现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释放的微量的毒气对我的身体会造成什么影响,缺氧让大脑变得迟钝。而且我也无心去思考了。      “到你能够继续为止。”他这样说。      他居然这样说。      我不能继续了,我很确定。我要如何继续为组织效命,继续研制这个不知所谓的药……在它、他们,夺走了我的父母,杀害了我的姐姐以后?      在你将枪口对准我的姐姐,扣动扳机以后?      呵……这个房间令人窒息。倒不是因为这微量的毒气,它只轻微地麻痹我的神经。只不过在这个地方我从心理上刻意抵触呼吸——这是一片腐烂的空气。      我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里……在APTX4869将他们的身体机能尽毁后,这里的毒气将会给她们一个痛快。尸体从这里被清理走,干净,整洁,一般情况下一滴血都不会留下。      嘛……不是一个很令人愉快的地方。      在印度,有这样的故事。人们把小象拴在木桩上,小象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逃离这个小木桩,只能乖乖地呆在原地。后来小象长大了,那个小木桩只需要用鼻子轻轻一推就能推到。但它却再也不会尝试逃跑了。      仔细想来,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挣脱这个小木桩的呢?      被送往国外留学,那时我虽然早早就懂事了,但是我没有能力逃跑,没有,我还只是个小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在我成为Sherry以后,组织对我的监管很严密。虽然很严密,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就像那时诸星大曾经使我动摇过……      说起来我真的想要逃离过么?我一直都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得过且过,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于是只有姐姐自己努力着……为了我而努力。然后她死了。      我要是早一点开始反抗,早一点开始逃离的话,也许……      可是没有也许了。      哈哈。自作自受。      我不该怨恨别人的,甚至是Gin。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是么……他很清楚自己是谁。而我,始终没有认清自己,没有做我该做的事情,实际上我只能怨恨自己罢了。      Gin想让我留下。我知道一般情况下在他手上,不可能逃出去,也不可能求死得死。不过很幸运的,我只要他过于情绪化、没有把注意力完全投放到囚禁我上,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够了。      没有对我搜身的疏忽,已经足够放我死一次了。      我撑起身子,没有理会还在刺痛的腹部,摸出藏在身上的那颗药。APTX4869。它曾经结束了多少人的生命,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在这毒气室里吞下这药死去,是不是能足够赎罪呢?      “……可悲的妄想啊。Sherry。”      我用我几乎不会发声了的声带,嘲笑着、颤抖着,对自己说出吃下毒药前的最后一句话。   尾声 1      外面正在下雨。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但是我感觉不到冷。      当我身上的疼痛消失,我惊讶于我无比清醒的意识……也很快明白了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待我精疲力尽停下来时,我已经距离囚禁我的建筑物很远了。      我对这不可思议的自由无所适从。      “……Gin。”      在大脑空白了几分钟后,我低声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迟来了两天的泪水突然决堤,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流泪。姐姐死了。Gin杀了她。我逃走了。Gin会杀了我的。      啊啊,活着逃出来,比死在那里更好点吗?被Gin杀掉会比自己死去好一点吗?      “……啊……啊!”我用力地捂住嘴,仍然无法克制住越发悲痛的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手心里除了雨水外,似乎还混杂了什么其他液体,散发着腥甜的气息。我颤抖着移开手掌。      阴雨的凌晨,刚从垃圾通道里爬出来的时候天色几乎还是全黑的。就在我拼命奔跑的过程中,乌云后已经笼罩了一层黯淡的光。足够我找到这鲜血的来源。      衣裙被血液浸染,雨水将它泡发的呈粉红色。我愣愣地看着血腥而惨烈的□□,无法想象这与我退化至幼童、也没感到伤痛的身体有什么联系。      ……而小腹的疼痛也消失了。   尾声--2      在Sherry不配合的情况下,我的个人意愿,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从BOSS手中保住Sherry的命?      ——这是我离开毒气室后一直在想的问题。      我居然会对这个小女孩如此执着。这真的不像我。      宫野志保。宫野家的小女儿。      当年我亲手将她送走,然后彻底的忘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直到她作为Sherry重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      时间总是能给人以馈赠……成长,经历,改变。而她蜕变的那么迅速,那么美丽。      她现在恨我。恨就恨吧。我只要她活着,在这里,就算她一直不原谅我……她是我的。      我可以不生你的气。如果我真的生气了,那么那个人不会还活着。所以我从来不会真的对你生气。      只要你不背叛我。   尾声--3      我想我杀了一个人。      说起来,最近总是吃不进去东西,感到恶心,睡的很多……还有例假,这个月晚了多少天了?我没有算过……      面对这血腥的现场,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的肚子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我缩小的过程中,它无处可逃,最终化作了这一摊血水。      哈哈,Gin,你说这算报仇了吗?你看,我杀了你的女儿呀……      ……天呐。   尾声--4      她是如何从这里消失的?      我站在毒气室的中央,环顾四周。用来锁住她的手铐没有被打开的迹象,门口的监控器也没有拍下有人进出的影像。      负责看守的人站在外面战战兢兢地等候着。我没有理会他,尽管他的同伴被我杀死了,在他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但我想杀的不是他们。      她不会回来了。无论我在这里再站多久。      这是你的选择,Sherry。你最好逃的远远的,藏好自己,看好自己的命。      直到我找到你为止。   尾声--5      天快亮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逃走了。      也就是说我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这场雨真是太好了,它冲刷走了一切血的气味,什么都不会留下……我站起身,裹紧过于宽大的衣服,继续前行。      除了寒冷和饥饿造成的虚弱感以外,我感觉不到其他不适。关于那个胎儿存在的可能性……我无从验证。就将这场事故当做是身体发生异变时造成的不明现象吧……反正,我这种人没有为自己的孩子悲伤的资格。      我必须继续走。要去的地方很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像我早就想好了一样。      唯一一个和我处于相同处境的人,工藤新一。我得找到他。      在那里。米花町2丁目21号。   番外:关于命运的谬误之言   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死掉了。而且只需一瞬间,粉身碎骨,无迹可寻。   多么干净的死法。   可惜在爆炸前的几秒,工藤用枪击碎了车窗,带着我随着爆炸的冲击力破窗而出。被热浪包裹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也滚烫地沾到我的腿上,被气浪掀在地上也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疼痛……大概是因为比起死亡,这点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与之相比更重要的是,在他突然出现拉起我的一瞬间,想都没想就顺从的迈动脚步跟上他的……我的反应。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并不想死。   我一直希望有谁能来救我,就算我并不值得。   “这个孩子受了点伤!快把她和博士还有其他人送到医院去!笔录就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了!”我还没有从生死一瞬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工藤就已经扶起我,以一种刻不容缓的坚决的语气对高木警官说道。   啊,笔录。对了,我在决定留在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反正也逃不掉与作为乘客的组织人员的对面……说起来还是恐惧吧,因为害怕所以逃避,哪怕是逃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不要逃避!灰原。”   我一惊,低头看向他。   “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我已经被高木警官抱起来了,从这个高度看他,这个被我所制的药缩小的少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但是莫名其妙的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那个高中生侦探……与年龄无关,是那种身上散发出的让人信任的感觉。   他说,不要逃避。   换作是Gin的话,他会带着笑意,以低沉的、如同催眠一般的声音,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命运,Sherry,你逃不掉的。   很微妙的区别。   在去医院的路上,经过步美的提醒,我才发现我腿上沾满了工藤的血。真是笨蛋啊,明明自己受了伤……   说起来,这样对我没关系吗?明明在刚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一脸凶相的称我为杀人犯来着……   前不久在杯户饭店脱险后,他确实对我有所怀疑。毕竟,Gin仅凭一根头发就发现了是我,连我都感到惊讶了。当工藤似乎想要问起的时候我岔开了话题……在他眼里Gin是绝对的敌人,我不想让他确定我与Gin有什么特殊关系。更何况这关系确实令人难以启齿。   他只要知道Gin杀了我姐姐,也想杀了我这个叛徒,就行了。   在杯户饭店的屋顶的时候,面对Gin的枪口,我并不害怕死亡。尤其是死在他的手下……好像只是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原点而已。   “我很想你啊,Sherry……”   当我中枪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这一句寒暄带着恐怖的气息,却让我颤栗、以至于病态的兴奋起来。还能见到他真的太令人兴奋了,能像很久以前那样以略带嘲笑的口吻和他对话……我不再责问为什么,不再为姐姐的死伤心欲绝……就这样直面他,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让我在处于绝境的情况下还忍不住想要大笑起来。   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我虽然并不怕死,却不想死。可能是因为终于得到了药物资料的MO片,我还牢记着要研制解药让工藤的身体恢复的承诺。为了完成这个承诺,我不能死。   相比起来,今天,我好像太懦弱了。   也许这是因为我知道在车上的人不是Gin。   面对命运是正确的,同时,也是痛苦的事情。   而对于,已经不再满足于能被Gin杀死的我,贪婪的想要活下去的我,更是一件无助的事情。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零落残红】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